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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而陳留公酈商處,酈食其在聽他說完白天那場好戲後,也做好了出門的準備。

  「兄長要去探望呂澤?」

  酈食其嗤之以鼻:「愚蠢,呂澤已被監視,我去作甚,自投羅網麼?」

  酈商撓了撓頭:「那是去拜訪傅寬、王陵?彼輩是呂澤好友,定會對呂澤被卸去兵權憤憤不平,弟與他們相識,可以為兄長引薦。」

  酈食其還是搖頭:「不行,這兩人公然為呂澤求情,此時過去,太顯眼了,好似生怕別人不知我乃秦諜。」

  酈商奇了:「那兄長欲去拜會誰人?」

  酈食其摸著花白的鬍鬚,笑道:「我要去拜會一個與你一樣,今日袖手旁觀的聰明人!」

  「泗水郡出了名的大俠,先投彭越,又復歸楚的牆頭草。」

  「豐公,雍齒!」

  第0973章 你有張良計

  豐公雍齒是沛縣豐邑人,是本鄉著名鄉豪,家產豐厚,為人任俠。當亂世到來之際,泗水郡各縣紛紛起兵自保,聽聞呂澤在沛縣殺縣令,自立為沛公,雍齒也不甘示弱,在豐邑扯旗。

  此地雖名為鄉,但人口卻足以成縣,雍齒手下有一千多號豐縣子弟,恰逢彭越攻昌邑縣,雍齒往投之,抱上大腿。靠著彭越做靠山,他抵擋住了沛縣呂澤的吞併,二人與占據下邑的王陵一起,在豐沛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但隨著楚國日益強盛,而彭越受限於齊魯,雍齒這牆頭草開始隨風而動,在楚人遊說下,又復投了楚國,被任命為豐公,此番項梁召集淮北縣公齊聚大梁,因為兒子在彭城做人質,雍齒只好也來了。

  作為豪俠,雍齒素來喜歡交接朋友,此番十八路縣公匯合,便結識了不少各地實力派,其中就有陳留的酈商,陳留距大梁近,承擔大軍一部分糧秣,眾人都希望和酈商搞好關係。

  所以當酈商來拜訪時,雍齒少不得親自相迎,讓手下的門客審食其安排幾個附近擄來的民女布置宴會。

  酈商並非獨自前來,還帶來了其兄,魏大夫酈食其,酈食其在這就不裝儒士,自稱「高陽酒徒」,其博廣眾聞的談吐,以及怎么喝都不醉的豪爽,都讓雍齒印象深刻,覺得很對胃口。

  自從那日後,酈食其就成了雍齒營中的常客,到了第三天後,二人已親近到可以屏退眾人,說些悄悄話的地步……

  「豐沛出人才啊。」

  這日雍齒要勸酒,酈食其卻止住了他,因為這老酒鬼有個習慣,那就是談大事絕不飲酒,因為酒後的話,第二天對方容易反悔。

  見他忽生感慨,雍齒莫名其妙,酈食其卻道:

  「豐公在豐沛,應該聽過,『沛縣三傑』的說法罷?」

  雍齒看了外頭一眼,點了點頭。

  「據說是那一位的說法……」

  作為敵人,某黑的名,在楚國是不能隨便提的,遂用「那一位」來代替。

  「昔日沛縣主吏掾蕭何。」

  當年黑夫過沛的事,在當地引起的轟動還是很大的。

  「獄掾曹參,還有豐邑的無賴兒,泗水亭長劉季,皆被那一位徵募到膠東為吏,是為三傑,不過……」

  雍齒面露輕蔑之色:「我聽說,蕭何如今在咸陽是九卿了,曹參也掌控一郡軍權,麾下有兩三萬人,這二人確實是這數百年來,沛縣出身的人中,官做得最大的,當得起人傑之稱,可劉季算什麼?」

  他說著呸了一口:「不過一海東戍卒罷了,也敢稱『傑』?」

  對這個昔日跟著自己混過,後來又跑出去投王陵、張耳,最終混入體制的劉小弟,雍齒從來就沒看得起過。

  「不然。」

  酈食其卻搖頭道:「據我在河東時聽到的傳聞,說是公子扶蘇已死,在海東起兵的扶蘇,只是假扶蘇,是劉季扶持的傀儡,而那劉季,才是兩遼的實際控制者……」

  他笑道:「如此看來,這劉季雖未稱王,但也算一方諸侯了,三傑之名,他確實當得起。」

  「這劉季,也真是善於鑽營。」

  雍齒不免有些鬱悶,酈食其又道:「除了三傑外,豐沛還有三俠。便是沛公呂澤、下邑公王陵、還有豐公你了。三俠不如三傑,但也各占一縣,擁兵數千,只是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

  酈食其笑道:「這幾日見了豐公,只覺得以君之才,當不應拘束於小小鄉縣才對,我倒是覺得,那所謂三傑,能力也不見得比三俠強,為何彼輩卻能入於朝堂,成為封疆大吏,甚至一方諸侯?」

  「為何?」

  酈食其開始講故事了,關於大秦丞相李斯,在老鼠身上得出的感悟。

  「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當今之世,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選對了,便扶搖直上,選錯了,便碾壓成泥。」

  「倉中之鼠因為選對了地方,自此衣食無憂,不懼生人,好比三傑。而廁中之鼠選錯了地方,難免骨瘦如柴,食人之穢,懼怕生人,好比三俠……」

  雍齒聽得認真,但到了後面不免生氣,拍案道:「你這老酒徒,敢嘲笑乃公是鼠?」

  「難道不是?」

  酈食其收起嬉皮笑臉,轉而嚴肅地說道:「呂澤在沛縣也算說一不二,如今卻為項梁所拘,朝不保夕,呂澤雖曾是豐公之敵,但今日見其下場,可有兔死狐悲之感?而楚國能否抵擋住秦軍進攻,也猶未可知,夜深人靜時,雍齒難道就沒有惴惴不安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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