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為了兜售自己的理念,呂不韋甚至不惜招攬天下智囊,花大力氣編纂巨著,在《呂氏春秋》里塞了許多私貨。

  作為離關中最近的地區,作為呂不韋的封地臣屬,洛陽商賈自然在那十年裡,賺得盆滿缽滿。

  可惜黃金時代轉瞬即逝,呂氏倒台,秦始皇帝親政後,朝中風向一變,政策收緊。

  秦始皇帝承襲了商鞅的經濟干涉政策,重農抑商,生意不好做了。更可怕的是,當呂不韋自殺後,洛陽商賈也被視為其同夥,遭到了打壓,遷蜀的遷蜀,即便沒走的,也殘了半截,他們被從關中趕出,原本在洛陽從事的各類工商小作坊,也遭到禁止。

  這下可差點為難死了洛陽人,他們這地方,處於山川之間,其中不過數百里。相對關中、梁楚而言十分狹小,加之人口繁多,可容人耕作的地方日益稀少,絕非一個好的農業區。如今工商業被被打壓,十萬非農人口的日子,頓時開始緊巴起來,洛陽經濟比三十年前,凋敝了何止一倍。

  眼看天下發生劇變,洛陽商賈乘著秦吏統治倒台,開始反攻失地,並通過政治投機,總算站對了隊伍。

  當更名「定一軍」的兵卒開入洛陽,卻沒有像楚軍一樣軍紀時空,四處奪人妻子財帛,而是遵循軍紀後,洛陽商賈們都覺得,或許攝政黑夫,並不是個油鹽不進的人。

  洛陽人是有思量的:看上去大勢在黑,而黑夫此人經歷頗讓人玩味,他雖非商賈,但在膠東,卻大搞特區,不強行扭轉膠東,而是因地制宜,鼓勵齊地十三家大賈去海外逐利。

  這叫洛陽商賈艷羨不已,希望黑夫也能在中原推行此策,於是此番蘇、白兩家就成了洛陽全體商賈的說客,肩負使命,帶著申陽頭顱,毅然西去……

  等了許久,眼看天氣又要變暗,守城門的士卒也警惕地看著這群「五蠹」,長達百年的歧視和打壓,在關中,商賈就是卑賤的代名詞,哪怕有幾個臭錢,但依然是底層,這種思維一時半會是改變不了的。

  眼看眾人就要告辭打道回府時,卻不想幾輛車緩緩駛來,正是入咸陽遊說的蘇離、白給二人。

  大小商賈們立刻呼啦啦地圍了上去,事關各家的未來,他們也顧不得禮數了,隨意寒暄一下後便匆匆問道:

  「二君,如何?」

  蘇離和白給對視一眼,二人離開咸陽回來的路上,已經商議許久,將官府的態度和透露的信息,基本都摸透了。

  「攝政讚揚洛陽諸賈殺盜首申陽,棄暗投明,其愛國拳拳之心,能與弦高相提並論!」

  高帽子先戴一頂,將洛陽商賈們都誇成「愛國商人」,然後便是正兒八經的政策了。

  「不過,鹽、鐵、金錫乃國之根本,仍需官府專營,商賈不得插手,但鹽一項上,今天下板蕩,軍旅少食,故特開一例,商賈有餘糧者,可運送糧秣予均輸、平準官,以換取鹽票,再憑藉鹽票,自行去鹽池處獲取等量鹽,便可自行轉運販賣,價錢不得超過平價一倍,在賣地再繳一道鹽稅即可……」

  說白了,就是官府把零售權都交給商人,只控制生產和批發這一環節——黑夫還是不放心讓猗氏直接承包鹽場,這個家族已在猗氏縣的土皇帝了,再將鹽場交還給他家還了得?

  猗氏為了合法獲鹽,會自行耕種,或從河東其他地方購入糧食,以換取鹽票,從而達到事實上的壟斷,而洛陽的商賈們,即便有心,也只能分到一杯羹。

  獲利最大的還是官府,鹽稅一樣沒少收,卻節省了運輸、銷售成本,無形中也少了許多官吏。

  「糧食呢?」洛陽本地產糧不多,通過商賈從外運送糧食,成了全城性命悠關的事。

  「糧食也如此,官府以平糴法統一購銷。」

  所謂平糴法,便是由國家控制糧食的購銷和價格:政府在豐年以平價收購農民餘糧,防止商人壓價傷農;在災年則平價出售儲備糧,防止商人抬價傷民,防止「穀賤傷農,谷貴傷民」。

  此外,高利貸也不准繼續發了,不准兼併田土,不准買農人為奴婢——走投無路的農夫,只能去找官府,或改隱官籍,做官方隸臣妾,或接受分配,作為移民。

  如此一來,囤積糧食、放貸,這兩個洛陽商賈的拿手好戲都被禁止,持續數月的自由放任結束了,他們又要回到秦始皇帝那個民間貿易凋敝的年代……

  「不過。」

  蘇離與白給商量過,接下來的消息他們可以偷偷不說,但官府很快就會派人來宣布,與其到時候陷入被動,不如自己主動全盤托出,繼續做洛陽商賈的領袖……

  「夫纖嗇筋力,販脂、賣漿、灑削、胃脯、絲帛、陶器、木器等,官府都將放開,任由洛陽人從事貿易!」

  黑夫已決定,雖然整體經濟上仍繼承商鞅以來的基本國策,施行大政府的專營,但也除了要做出一些節省成本的改革外,在官府難以包辦的領域,也要允許民間力量的存在……尤其是洛陽這種非農人口占一半的地方,不讓他們從事工商,難道還指望彼輩在城裡種地?或者沒有生計,降階成無恆心的無產者?

  一定數量的民間私營經濟,也是對專營工坊的競爭,放進池塘的一條鲶魚。

  但黑夫也耍了花招,他嚴格禁止商賈們兼併土地,吸納編戶齊民為奴隸,又不懷好意地改了律令,宣布從此之後,商賈及其子女不再受限,可以穿絲戴帛。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