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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譬如吳芮,他手下的一萬主力,派去隨黑夫入武關,剩下的繼續從會稽、東甌、閩越、干越新募,直接由當地越人君長,帶著族人加入,合兵近兩萬。

  看上去很多,但實際上,不過是烏合之眾。

  在吳郡駐紮時,越人便不服軍法,私鬥就不說了,吳越人一言不合拔劍是常事,擅自出營者也數不勝數,他們目的也很硬核,居然是參加當地吳越人的趕集……

  有的人趕完集後,竟就趕著用戰利品換的馬、羊,扛著袋糧食,直接回家去了,再未歸來。

  這群部族兵既沒有行伍秩序,也無死戰之心,在進攻東海郡時,見利則進,不利則退,比起跟楚兵搏殺,他們對搶掠戰利品更感興趣。

  如此兵卒,的確只能用作襲擾牽制,難堪大用。

  尉陽不由感慨:「這些吳越之兵確實驍勇,但蠻性難馴,非得如孫武一般,用鐵一般的軍法紀律好好錘鍊一番,方能成軍啊!」

  朱建卻笑道:「郡尉,若吳芮有這般本領,你與徐郡守,豈不是要夜不能寐了?」

  ……

  若尉陽知道吳芮現在在做什麼,恐怕真要夜不能寐了……

  吳芮回到曲阿時,聽他的次子吳郢說,營地里的東甌人和閩越人差點又打起來了。

  「又來了。」

  吳芮一愣,朝地上唾了一口,一年多了,自從越兵成軍後,他天天都要料理這些破事。

  除了被中原人統稱為「越」外,這群遍布東南的越人部落,鮮少有共同處:東甌和閩越本是一個祖先,都是末代越王的兒孫,在越被楚國滅亡後,跑到遠方建立的。

  但兩國的文化形態卻大不相同:東甌恪守越國傳統,已漸漸文明化,而閩越卻融入了野蠻的閩人,崇拜蛇,有許多古怪的傳統,依然剃短頭髮,身上紋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蛇形,連兵刃也是蛇劍、蛇矛。

  兩國因為繼承權和土地問題結成死仇,幾代人來相互攻殺,最後讓這對冤家消停的,竟是秦軍……

  而來自會稽各個山谷的于越君長們,他們的打扮就文明多了,由於被楚國間接統治百餘年,風俗尚楚,乍一看與淮南楚人無異,但一開口仍是難懂的越言。

  亦有來自外越的群島之民,他們終生都在與海打交道,潮來汐往,身上永遠散發著魚腥味,耳朵、嘴巴上都垂著重重的耳環,挑選營地時總喜歡在臨水的地方,據說他們還有一些對大海的奇怪崇拜,將新生兒放到海里,讓他從出生便嗆嗆海水之類的……

  吳芮所屬的干越人,則是早就遷徙到豫章的一支,以冶煉出名,但這批最忠誠的手下,大多被調到關中戰場去了。

  可以這麼說,吳芮名義上是會稽郡守,越兵統帥,可實際上,他竟是個光杆司令。得靠與各部落君長攀交情,甚至結兒女親家等方式,才能得到一致擁戴——黑夫將吳芮當做利用諸越武力的工具,諸越何嘗不是將他當成一個與黑夫政權往來的媒介呢?

  不要在自己離開時自相殘殺,這就是吳芮對手下各部落的最低要求了。

  聽聞有械鬥發生,換了一般的軍隊,肯定要讓軍法官出面,但越人不行,他們有自己的規矩。

  「死了幾個人?」

  「九人,東甌六人,閩越三人。」

  「不算多,不算多。」

  吳芮鬆了口氣,兩萬人人帶劍,脾氣暴躁的越人聚集在一起,械鬥死了百人以下,都是尋常事。

  「因何生隙?」

  吳郢說明了緣由:

  「東甌人昨日烤了一條蛇食用,而那蛇的顏色,恰恰是閩越人這月要祭拜的,雙方遂起了口角……」

  這都什麼事啊……

  一番勸慰,由吳芮做主調停,又與東甌、閩越的君長幹了好幾竹筒米酒,給死者賠償,這場鬧劇才算消停。

  回到營帳,面色熏紅時,吳芮不由指著這亂糟糟的越兵營地道:

  「徐舒、尉陽等人,疑我久矣,但攝政之所以留著我,是因為他知道,這些越人,除了我吳芮,誰也鎮不住!」

  吳芮能拍著胸脯保證,若黑夫將他調往他處,換他人來,這群越人,必將分崩離析,各回各家!

  然後靠幾個文官和尉陽的樓船,就能鎮住整個江東蠢蠢欲動的楚人?

  痴心妄想!

  等午夜時分,稍微清醒些,吳芮翻來覆去,想起一事來,又喚來兒子問道:「那楚客……還活著?」

  吳郢稟報導:「父親不在時,一直押在最裡面的營帳中,兒親自給他送飯。」

  末了又補充道:「此事,軍正不曾知曉。」

  「將此人帶來罷。」

  吳芮想了想:「但要剃了其鬍鬚,再給他換上女子衣裳!」

  他低聲囑咐道:「不可不防,若是他人問起,就說是我醉了,叫囂著要女人,從女閭帶了娼妓來服侍。」

  ……

  身為說客游士,一顆強大的心臟是最基本要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否則被敵人一嚇唬,連要說何事都忘了,如何遊說?

  但楚國說客武涉,此生還從未有過穿一身女裝的經歷,雖然心裡膈應,但他仍面不改色,剛入帳後,便對此前從未謀面的吳芮下拜道:

  「吳君終於願見小人了……」

  武涉是隨項籍一同回淮南的,受亞父范增之命,在吳芮尚在淮北時,前往拜會,卻被吳芮軟禁,不見,不殺,一關就是兩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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