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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當夜幕降臨,遠處的封陵渡口亮起璀璨的烽燧巨焰,更是西河之師行動開始的暗號!

  「韓信佯攻的聲勢要大,還真足夠大啊。」董翳心中暗道,又讓人挨個部隊去傳話:

  「放筏,過河!」

  隨著董翳一聲令下,在渭南受訓的三千前鋒立刻起身,扛著一個個羊皮筏子來到河邊,扔進水裡。

  這是北地良家子跟胡人學的渡水方式,革囊用的是羊皮或者牛皮,將牛羊宰殺之後,用刀從脖子割開一個小口,插入細管向皮中吹氣,使皮肉之間產生氣流,再用力捶打羊皮,羊皮就會與羊肉分離。

  割下羊頭與四肢,然後將羊皮從頭部向下撕拉,羊皮便會完整地剝落下來,只要將頭部、四肢及尾部的孔洞紮緊,最後再向皮囊中吹氣,羊皮就膨脹為鼓鼓的革囊。這種單個的革囊,可以供一人藉之渡河,若將數個革囊綁在一起,甚至可以承載木筏,同時讓許多人飄浮過去,且不會發出太大聲響。

  三千人已在渭水邊訓練過一段時日,學習如何吹囊,如何泅渡,不一會,便順利地將各自的革囊吹滿,一個個掛在胸前,亦有數個革囊承載的木筏統一運送兵器。

  第一批強渡的是水性最好的八十人,八個筏子,董翳特地為他們壯行,一個個碗中倒滿一盞西河最濃醇的烈酒,他們接過酒後,一飲而盡!

  然後沒有摔碗,沒有氣勢如虹的高呼,只是默默擦去嘴角的酒液。

  朔風凜冽,寒風刺骨。任誰站在這江邊,都會有點兒發抖——或因為冷,或因為怕。

  但這八十人,卻是因為興奮。

  「還記得《戰西河》里最後一幕麼?」

  方才那個揚言要「上岸就殺光六國群盜」的疤臉漢子董川忽然說道。

  「項賊得以脫逃,秦、關二人站在這大河上,立下了誓。」

  「二人要追擊項賊及其幫凶,直到海角天邊!叫其償還罪行,用命償!」

  百戲裡兩位主角的怒吼,一直記在董川心中——他們做了他想做的事,而現在,輪到西河人,自己將這故事講下去了!

  「而現在,吾等要追過去了。」他扶著木筏,一隻腳踩進水中。

  眾人絡繹下水,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但卻為內心的復仇怒火所驅走,哪怕是冰水,他們也得過去,將復仇的利刃深深插進六國群盜胸口。

  綁了革囊的木筏與河浪相撞擊,在水裡上下起伏,上面各載著十人,若是一般的小河,一會就過去了,可這是大河啊,寬達數里,夜色里甚至看不清對岸有多遠。

  有的筏子劃到一半翻了,上面的人掙扎著露頭,他們明明離西岸更近,卻恥於回頭,仍掙扎著往東岸游。

  儘管經過一段時間訓練,木筏上也配備一位大河船工,但有的木筏順利劃向河流中央,有的被急流卷了回來,有的直接翻了船,但哪怕是落水的人,仍咬著牙繼續游,頭也不回,劈波斬浪,直往對岸游去。

  有的則是在靠岸時出了事,因為天黑無火,摸不到方向,很容易走偏,最後被浪狠狠打到岸邊岩石上,整個筏子都散了,有些士兵頭破血流,被捲入水中再也沒露出頭。

  儘管過程兇險,但最終仍有數十人在下游數里處摸上了岸,不顧凍得發抖的身體,又貓著腰,朝高岸上的敵人烽燧摸去。

  到二批則是八百人,近百艘木筏入水,這次聲勢就有些浩大了,而東岸的魏軍烽燧終於發現了不對,但就在他們剛點燃烽燧,吹響號角後,便被第一批登岸的西河士卒襲擊殺死。

  無數雙腳踩猛踢,火被沙土撲滅,仍然在緩緩升起的余煙,白天或許很顯眼,但在夜空中無人能辨,而方才那一閃即逝的光,更遠不如封陵渡的萬人齊呼,火把繚繞……

  事到此便簡單多了,第一批、第二批人已控制住亭舍烽燧和灘口陣地,後面的木筏木罌缶迅速下水,西河人憋了許久的勁,全用在拼命划槳的手上。

  最後連董翳也到了東岸,看著濕漉漉的士卒們,咧開了笑。

  「計成矣。」

  用了幾千張羊皮革囊作為代價,三千人強渡成功了,雖然登陸點從南到北拉了幾里長,甚至已有部隊一上岸,就和游弋的敵軍騎兵交了手,他們的強渡已不再是秘密,索性點亮火把,叫敵人心驚膽戰——此刻封陵渡那邊的總攻也已開始,魏將是抽不出人手來此了。

  但是後邊的數千人,封陵渡的幾萬人不能也這樣過河啊!董翳的當務之急,是要集結部隊,向扼守西岸渡口的敵軍發動進攻,配合韓信派出的強渡前鋒,一舉占領渡口!

  那將是一場硬仗,對方至少有七八千人,而己方已有不少士卒喪於大河。

  在清點人數的時候,第一批渡河過來的死士,八艘船里,便有兩艘失去了蹤影,大概是木筏散掉後,被水流衝到了下游,其中包括那個疤臉的董川在內,都不見蹤跡。

  「可惜了。」董翳不免遺憾萬千。

  可現在需要的是總體勝利,而不能在意幾個人的死傷得失,董翳盡力召齊了兩千餘人,一腳一個水印,朝火光璀璨的下遊行進。

  當他們抵達十里外的下一個亭舍時,卻發現這裡的戰鬥,早已結束。

  魏卒的屍體到處都是,死後還被插了一刀,而董川坐在舍外,他臉上又多了一道疤,手邊有兩個還在淌血的首級,蹲在地上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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