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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增意味深長地說道:「胡亥的丞相,潛伏多年,助六國與黑夫亡秦的最大功臣,趙高!」

  ……

  第0909章 鴻門

  七月十五,騎司馬李必等在戲下渡口,緊繃著個臉。

  四天前的重泉(陝西蒲城縣)之戰,李必未能趕上,所以只能從倉促敗退的袍澤駱甲處聽聞隻言片語:大概數日前,在望夷宮被子嬰打亂計劃後,趙高劫玉璽及安置在高陵,為閻樂控制的秦六公子、十公主,東竄欲入西河。

  武忠侯當時正欲北收咸陽,大軍或在藍田約束降兵,或在驪山控制刑徒,或奪取周邊縣邑,只令騎司馬王翳將兵五千追之,還囑咐:「至洛則返。」

  王翳一路追擊,在至距咸陽東兩百餘里的重泉城趕上趙高,高見難以脫逃,遂入重泉,出其民,與黨羽據守。

  洛水東邊的楚人來勢洶洶,有數千車騎來解重泉之圍,王翳見對方多車騎而少步卒,遂輕之,畢竟他麾下多是王賁舊部騎兵,與之對戰,但萬萬沒料到,那支楚人車騎無比兇猛悍勇,只一個照面就擊穿了王翳軍一翼。

  鳳鳥旗下,一名赤甲將軍更連突數陣,直斬王翳。眼看王翳大旗倒下,軍遂潰,雖然騎兵機動靈活,有三千餘人順利西撤,但重泉卻為楚人所得,裹著裡面的趙高等人,東渡洛水而去……

  「本以為荊楚之人能騎好馬的都不多,孰料卻如此驍勇。」

  駱甲傷了肩膀,回來一陣吐訴,算是對那支楚軍車騎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也憋了口氣,鬱鬱不平。

  這下他們這些「故秦人」為主的軍隊,想在對楚人戰爭里證明自己的嘗試,以首敗告終。

  好在武忠侯並未過多責怪,問清楚緣由後,讓駱甲、李必二人皆為騎司馬,以代替王翳,並給了李必一個特殊使命:來戲水渡口等東方來客!

  「什麼東方來客,就是六國使者罷……」

  李必想不明白,儘管輸了一場重泉之戰,但藍田的秦軍已悉數收編完畢,重新分配甲兵,驪山的馳刑士也被打散安排到各地,暫時做運輸糧秣之用,加上原本的北伐軍,足以湊出二十萬大軍,何愁六國群盜不破?

  他們這些故秦兵卒也能證明自己並未甲兵生虱,武忠侯幹嘛要接待那邊派來的使者呢?

  胡思亂想間,李必甚至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若我在這帶著鄉黨親衛,將那些六國來客殺了……」

  但看了一眼旁邊的護軍都尉季嬰,他便收起了這心思。

  等了一會,六國使者還是來了,船靠岸時,季嬰帶著微笑上前相迎。

  來使有三人,楚使武涉,是個容貌不凡的矮個子,一口雅言倒是說得標準。

  趙使侯公,是個蒼髯皓首的老頭子,聽口音,似是齊魯一帶的。

  魏使貫高,是個留著短須的高個子,大梁口音難以去除。

  武涉談笑自如,侯公面色如常,倒是年紀較輕的魏使貫高,面色有些不舒服。

  他們數日前奉亞父、蒯徹之命啟程後,在抵達戲下之前,從渭北櫟陽、高陵間的北伐軍大營經過,護住了咸陽東面,軍容之盛,數倍於聯軍,看來黑夫號稱「四十萬大軍」,這數字的水分不大。

  「不知武忠侯在何處見吾等?」武涉清楚自己的使命,姿態放得很低,向季嬰下問。

  季嬰讓人將三人蒙上眼,請他們上車後才道:

  「君侯在鴻門設宴,款待三君!」

  ……

  戲下渡口往西十餘里,這一帶的黃土峭原由於被驪山流下來的雨水沖刷,北端出口處狀如門道,形似鴻溝,故名,是一處寬敞的闊原。

  等一路顛簸,被揭下蒙眼的布罩後,楚趙魏三使發現,自己已置身於一片與渭北同樣壯闊的軍營中,周圍是一個比一個高的土製糧倉——據說這曾經是向驪山刑徒供給食物的倉稟,現在成了黑夫那「四十萬大軍」的後勤基地,據三人所見,不斷有糧車從西、南運糧食過來。

  「是黑夫故意的,這些倉稟,或許是滿的。」

  「但更可能是空的!」

  武涉輕聲對兩位同僚如是說,貫高點頭深以為然:「沒錯,裡面可能是沙土。」

  侯公倒是只眯著眼,東張西望,希望能看到的運糧神器「木牛流馬」。

  可惜讓侯公失望了,他們很快就被帶入營地,黑夫的上百短兵親衛穿著重甲,站立在營道轅門兩側,對三人怒目而視!

  老規矩,三人要先過一道戟門,這對說客策士來說是家常便飯,他們都各負使命,就算最怯怯的貫高,也並未被嚇得癱軟在地。

  過了戟門,等季嬰掀開營帳,他們總算見到了聞名已久的武忠侯本人……

  營帳里的燈燭很亮,而武忠侯,還真的和他們所見荊楚南方地里終日勞作的黔首一般黑。

  「這應是黑夫不假吧……」三人暗暗腹誹,下拜道:「參見尉公!」

  故意稱尉公而不稱武忠侯,實在是另有深意。

  而黑夫的開場白,也是三人未曾想到的,他既不拍案威嚇,也未說其他,反而笑著問道:

  「項羽無恙乎?」

  武涉立刻答:「楚上柱國旬日前方斬王翳,獲秦玉璽及公子公主十數人,正秣馬厲兵,自是安好,並讓吾等問尉公無恙。」

  才怪,他們出使這件事,還是亞父瞞著項羽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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