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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後,據說李斯又為了讓自己改換門庭,得到始皇帝信任,遂力勸始皇帝,說呂不韋到封地河南之後,各諸侯賓客絡繹不絕,恐為亂。於是始皇帝逼迫呂不韋遷蜀,導致其自殺,李斯又再勸始皇帝,饒恕呂不韋家眷及門客之罪,使不必入蜀,真是賺夠了人情……」

  「他對韓非也一樣,韓非初入秦,李斯對這位師弟推崇備至,一副親愛之態。但背地裡,也聯合姚賈,中傷韓非說其為韓諸公子,入咸陽只為存韓,終不為秦,今王不用,久留而歸之,此自遺患也,不如以過法殺之!」

  「於是始皇帝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遺非毒藥,使自殺。韓非欲自陳,李斯卻暗中作梗,非不得見,遂死!」

  這些舊日梓密,趙高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斯對舊主、師弟都如此兩面三刀,眼下他好言相勸,讓我放下權勢,暫避一時,但當他獨攬朝政後,會做什麼呢?」

  趙高猛地回頭:「會不會翻臉不認人,又反過來追究馮氏、公子高之案,將我殺了呢?要知道,馮去疾入獄時,李斯可是前後奔忙,一副欲解救馮氏的架勢,博得了朝野聲譽。」

  「到那時候,這老碩鼠或許會派吏緝捕我,讓我出來頂罪,沒有陛下庇護,我趙氏一族,恐怕要身死族滅啊!」

  「那婦翁,吾等該怎麼辦?」閻樂駭然,誰能料到,李斯短短兩句話里,帶著這麼多坑。

  趙高咬著指甲道:「陛下雖不願殺我,但縱使留在朝中,王賁都發來逼宮檄文了,他和滿朝文武都容不下我,必誅之而後快。長此以往,我生怕陛下有一天,會頂不住這壓力,揮淚讓我自裁啊。」

  「而若我放棄一切,去為先帝守陵,那更是將性命交到李斯手中,恐怕死得更快。」

  他露出了一絲慘笑:「悔不該啊,應當再隱忍一段時日,不可出面助陛下除馮氏、公子高的!」

  誰能想到,黑夫竟將此事利用得如此透徹。

  「不知不覺,我已經被逼到絕路上了。」

  趙高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但,還有一條活路!」

  閻樂連忙問道:「如何才能得活?」

  趙高看向他:「張敖,從北地郡回來了麼?」

  閻樂頷首:「回來了,正押在獄中等待婦翁處置呢。」

  張敖是趙高提拔的近臣,也是張耳之子,許多年前其母被黑夫所害,張敖被隨手塞進龐大的魏國俘虜里,帶回關中,閹割做了宦官。

  前段時間,趙高派張敖去北地捉拿黑夫長子,結果張敖不但人沒找到,還捅了大簍子,造成烏氏倮的出奔,於是回來後就被關押起來。

  趙高拊掌:「速將張敖提出來,我要見他!」

  ……

  「郎中令!小人愧對郎中令的厚望!」

  張敖才進門,就以頭搶地,抱著趙高的腿哭泣不已。

  但趙高竟不怪罪他,反而慈眉善目地將張敖扶起,讓他就坐,二人同案而食,上面儘是美酒佳肴。

  張敖在牢獄裡關了好幾天,餓得夠嗆,但還是強忍著,垂首道:「還望郎中令再給張敖一個機會,敖定再赴北地,將黑賊的小逆子抓住!」

  「那件事,已不重要了,沒抓住,就沒抓住罷。」

  趙高卻親自給他倒上酒,笑道:「張敖,我待你如何?」

  張敖臉色也厚,立刻跪地道:「郎中令待我,就像,就像父親對待兒子一般!」

  「既如此,你便將趙高,當做義父罷。」趙高再度扶起張敖,替他彈去身上的灰塵,笑道:「不過我近來得知,你真正的父親,尚在人世啊。」

  「吾父?」

  張敖偷偷抬眼,他被虜入關中時年紀還小,只記得父親叫張耳,是外黃大俠,後來成了朝廷通緝犯,不知所蹤。

  去歲,他被打發到北地郡小半年,回來又入了獄,竟不知張耳之事。

  「汝父張耳,可是英雄人物啊,昔為外黃名俠,後為反秦義士,如今,更做了魏國相邦,被魏王豹封為長垣君,掌握魏國大權,在楚國上柱國處,也說得上話……」

  說到這趙高一頓,身子前傾:「我欲與張君交遊久矣,你可否替我出關,去一趟魏地,與之聯絡?」

  張敖耳中嗡嗡作響,有些不敢相信,他從小遭受酷刑,孤身在秦宮生存,沒一任何親友可以信任,如今竟知父親尚在,還做了一國相邦,還有機會去見到他?

  但父親會認自己麼?

  他雙腿一夾,中間那玩意,十多年前就沒了。

  所以,該去見父親麼?

  「去,當然要去!在秦地做卑賤的犬馬,可回到魏地,卻有機會做回人上人!」

  張敖在案下緊捏雙拳,擺出笑臉:「願為郎中令效勞,只不知,小人要替郎中令,向張耳傳什麼話?」

  「吾弟趙成在安邑為河東尉,手握河東兵權,你走河東,經軹關、河內去往魏地,見到張君,就告訴他……」

  趙高摸著下巴,斟酌台詞。

  「秦郎中令趙高,及其弟,河東郡尉趙成,本諸趙之後,趙長安君之孽孫也。入秦兩代,竟淪為賤虜,世世卑賤,其母被刑僇,昆弟數人,皆生隱官。然高強力,通於獄法,舉以為中車府令,侍奉始皇帝、胡亥多年。」

  「然趙高雖假意逢迎暴君,實為忍辱負重,效高漸離之事,只欲尋找機會,替趙國及諸侯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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