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既如此,兄長若想投黑夫,那便去吧。」

  酈商咬咬牙,本來項籍淮陽大破秦軍,戰績被傳得神乎其神,他和許多豪傑輕俠一樣,皆對這少年英雄傾心,但等投靠後,卻得不到自己滿意的地位,遂大失所望。

  他說道:「我雖然只混到了一個鄉大夫,但手下也有上千號人馬,問楚軍要個把通關符節並無問題,兄長可從楚國控制的土地繞道,去往江漢。」

  「吾弟……」

  酈食其無言,伸手摸了摸老弟腦袋。

  「我記得汝少時並未撞到頭啊,是真傻,還是假傻?」

  酈商跳了起來,大怒道:「你這老酒徒,真是好壞不分,我好心助你,你損我作甚!」

  酈食其笑道:「我笑你糊塗啊,我現在去,已是晚了。」

  「武忠侯軍中的文士,恐是人滿為患,尤其是儒生,我是知道這群同道中人的,追逐強權富貴,如逐蠅逐臭,望風投奔的必不在少數。縱我去投效,一來無人引薦,二來年歲老邁,六十老叟,恐不入迎客之人的眼。但若不與武忠侯當面詳談,他又豈能知我本事?」

  「我倒不如留下來,混跡於這六國之間,等到武忠侯定關中,將東向擊六國時,我再設法投靠。屆時,我便可向武忠侯獻上六國虛實,孰可先攻,孰可後亡,如此,方能趕上最後一乘車,委以重任!」

  「就這樣定了!」酈食其一拊掌:

  「我明日就去讓陳留令替我表功,也混上一官半職,做項籍勢力里,雖不受重用,卻可自由走動各地的小小謀士!」

  ……

  二世元年,二月十五日這天,半月前在淮陽打了大敗仗的秦軍都尉蘇角戰戰兢兢地回到宛城,想要面見王賁,陳述楚軍在梁陳之間的新動向。

  但他卻被長史甘棠所阻。

  「不瞞蘇將軍。」

  蘇角是王賁的左膀右臂,較為倚重的戰將,甘棠拉著他,低聲道:「通武侯,又被氣得病倒了……」

  「太尉有恙?」蘇角大駭,淮陽之戰,他們莫名其妙地就被對面戰將莽贏了,士氣大跌,之所以能在潁川、成皋重整陣線,是因為士卒們相信,後方有通武侯壓陣,雖輸了一時,但終將掃平叛賊!

  眼下王賁竟病倒不能理事,蘇角頓時悚然,只感覺天都快塌了。

  「是因為……前線之敗麼?」他很內疚,心虛地問道。

  甘棠搖頭。

  「那是因為,朝中的事?」蘇角也聽聞了咸陽斬馮氏全家,又誅公子高的傳聞,這也是前線士氣低落的原因之一。

  甘棠還是搖頭,嘆息道:「通武侯半月前已被這兩事氣倒過一回,兩日方才轉醒,此番再病,卻是因為黑夫……」

  他遂將數日前,黑夫在襄陽萬山為馮毋擇、馮劫持、公子高等人舉行葬禮,為馮氏平反,又派人大肆宣揚胡亥桀紂惡行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黑夫,為馮氏鳴不平?」

  作為馮劫生前友人,蘇角簡直震驚了:

  「且慢,先前不就是黑夫施離間之計,偽稱馮劫投降,才致使馮氏被定為謀逆罪的?如今卻反過來替馮劫發喪!這世上,竟真有此厚顏無恥之徒!他這是想效仿越王勾踐哭伍子胥麼?」

  甘棠卻意味深長地說道:「勾踐能哭伍子胥,也是因為吳王夫差確實錯殺了忠臣,而且國中有小人伯嚭!」

  蘇角連忙咳嗽:「阿棠,不可妄言。」

  甘棠頷首:「總之此事傳來,明白事理的人,倒是知道此乃黑夫攻心之計。但普通士卒、黔首不明白啊。」

  「眾人只知道,馮氏的確是大秦的忠臣,左丞相在宛城對士卒也很不錯,死訊傳來,皆義憤填膺,痛罵朝中,卻又暗贊黑夫深明大義,公私分明。那些叛軍刻意編排的故事,如陛下貪公子高之妻美色、馮劫之馬拒不食草而亡等荒謬之言,也在軍中暗暗流傳,難以禁止……」

  甘棠面露焦躁:「正因如此,通武侯這才氣極再度昏厥,現已半日了。」

  就在這時,親衛匆匆出來,在甘棠身邊附耳道:「通武侯醒了!要見長史!」

  「還請蘇將軍稍待。」甘棠連忙入內,卻見形銷骨立的王賁已經要靠人撐著,才能坐在榻上,頓時眼睛發酸,上前頓首道:「太尉!」

  王賁擺擺手,最先問的還是公事。

  「這半日……咳……可有緊要的軍務?」

  甘棠道:「並無,只是蘇角從潁川回來了,欲稟報楚軍動向,可否要讓他來見?」

  王賁卻搖了搖頭,抬頭深吸口氣。

  「商君說過。」

  「凡戰法。」

  「必本於政勝!」

  「若國政上一敗塗地,前線再努力作戰,縱百戰百勝,也會像魏無忌、李牧、項燕一般……」

  「到頭來一場空,沒用!」

  他捏拳一捶床榻:「黑夫素來擅長趁火打劫,馮氏、公子高一案,已被叛軍利用。眼下三軍人心惶惶,再無斗心,事情已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刻,王賁,有一件事,必須得做!」

  「甘棠,備筆墨,我要上奏咸陽宮!」

  等甘棠鋪開紙張後,王賁喝了口水,緩了半晌,這才慢慢口述道:

  「臣王賁敢再拜言。」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王賁瞪著眼頓了半晌,才指著甘棠:「韓非那句說奸臣的話,我不記得了,你寫上去。」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