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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子在文章末尾,對此大肆批評:「在飢餓困逼時就不惜妄取以求生,飽食有餘時就用虛偽的行為來粉飾自己。污邪詐偽之行,還有比這大的嗎?這就是儒啊!」

  諸子百家黑起其他學派來,都是段子手,這故事,可能是墨翟編排的。

  不過,作為敵人,墨子卻也一語道出了儒生的最大特點,他們能在百家爭鳴里勝出,最終坐大做強的根本原因:

  不是仁義。

  不是忠孝。

  更不是詩書禮樂。

  是變通!

  有時候是有底線的變,有時候,則是無底線的變。

  再往後,整個學派,不就是叔孫通所言的「陶瑚璉」麼?和古代真正的瑚璉相比,形制一樣,但材質,卻大為不同。

  能擺上大雅之堂充當禮器,也能放置在平民百姓家裡,煮粥,可烹肉,極其親民。

  對統治者而言,這器物真是好用,想裝酒就裝酒,想裝水就裝水,甚至在淪落的時候,為了求得生存,蠻夷之君的屎尿也能盛放。

  管你裡面裝的是什麼,好東西還是壞東西,只要這層皮不換,他就還能自稱「儒者」。

  可實際上,自詡為儒的徒子徒孫們,跟孔孟荀等真正的大能,關係早就不大了。

  就算再過兩千年,禮樂詩書都作了古,還能裝潢粉飾一番,套上一層「新儒家」的皮,強行跟科學理論掛鉤,繼續大搞國學呢!

  「挺好的。」

  「是個好東西……」

  黑夫點點頭,他也是個務實的人,並未因此鄙夷叔孫通,更才不會因為心裡的思緒,而影響自己對現實的判斷。

  叔孫通,還真有他的用處。

  黑夫負手道:「既如此,叔孫通,那你,便暫且留下來罷。」

  叔孫通大喜過望,再拜道:「多謝君侯!」

  黑夫讓他起來:「我且問你,按照儒家的禮儀,你這瑚璉之器,能用在葬禮上麼?」

  叔孫通不假思索:「君侯說能,那就能!」

  這是標準答案,黑夫哈哈大笑:「大善,我正好要為三人舉辦葬禮,這一切禮儀,就由你來主持了!」

  「儒者最擅長的,便是殯葬之儀了,交給小人,保管萬無一失。」

  叔孫通復問道:「敢問君侯,是何人下葬?當以何禮葬之?」

  黑夫道:「公子之禮,君侯之禮,上卿之禮。」

  叔孫通一愣:「那三人是……」

  黑夫道:「他們是秦始皇次子公子高。」

  「是武信侯馮毋擇。」

  「還有一個……」

  黑夫笑道:「我的舊日同僚,在江州縣,不降而死,卻被咸陽奸臣逆子,冤枉污衊的馮劫兄弟!」

  老黑痛心疾首:「滿門誅滅,真是天下奇冤啊!我要為他,為馮氏,平冤昭雪!」

  第0845章 遺臭萬年

  秦始皇三十八年二月初十,江漢大地上正值春耕,武忠侯下令將軍中馱馬借與百姓耕作,不管軍屯民田,生產都不能落下。

  而巍峨的萬山頂上,一場葬禮,正在舉行。

  不過奉命隨黑夫參加葬禮的幾名軍吏臣僚,臉上卻並無絲毫悲傷之色,說笑的說笑,私語的私語,打哈欠的打哈欠,黑夫也不管他們,只讓叔孫通遵照禮儀,按部就班地來。

  因為今日下葬的不是黑夫麾下的將尉士卒,反而是他們的敵人——三個月前,在江州縣自殺的馮劫!

  前日,黑夫讓人將藏在冰窖里的馮劫頭顱取出來,正式向三軍將士宣布馮劫的死訊,並要為馮劫,以及去年在江陵戰死的馮毋擇,舉辦一場像模像樣的葬禮。

  不僅要設牲醴祭祀,還給馮劫刻沉香木為軀,將馮毋擇遺骸裝進最好的棺槨中,以君侯、上卿之禮,葬於襄陽城南的萬山上,挑了個風水寶地,面朝西北咸陽方向。

  下葬當日,更令大小官員送殯,黑夫自拜祭……

  卻見老黑面容愁苦,踱步上前,捧起一撮土,輕輕撒在馮毋擇、馮劫叔侄墳頭,又單膝跪地,長拜道:

  「武信侯馮毋擇,本軍中長輩,駟車庶長馮劫,更乃黑夫之同僚也,我二人曾共逐匈奴於塞北,馳駟馬於大漠,雖無私交,卻曾一同為始皇帝之業拋頭顱,灑熱血。」

  「彼輩縱與我為敵,失於公義,然獨論人品私德,黑夫亦敬重之。」

  「馮氏為奸臣逆子所誤,助紂為虐,阻擋義兵,犯了彌天大錯。但於偽帝而言,卻不失為忠,未曾有負於胡亥!然竟遭族誅,宗族殘滅,名望受侮,天下人莫不為之惋惜,黑夫亦然!」

  他說到動情處,義憤填膺,渾然忘了最初是誰抹黑馮劫,說其「迷途知返,毅然投誠」的,還讓陸賈以馮劫的口吻寫了篇檄文回去罵胡亥呢。

  現在,這些統統成了朝中逆子奸臣為謀害忠臣,而編排的證據,案子是咸陽審的,人是胡亥殺的,跟他黑夫有什麼關係?

  胡亥不是給馮氏定案為「謀逆」麼?一大罪狀便是馮劫的「投降」。

  好啊,那真正的「謀逆」頭子,就親自下場,來證明那是個誤會,馮劫分明是力戰而亡,馮氏全族,可對胡亥百分百愚忠啊!

  考慮到過猶不及,所以黑夫只祭了馮毋擇、馮劫,此事傳開,旁人自然能將他們,與馮去疾的下場做對比,從而得出結論——這樣的愚忠之臣,胡亥都誅殺族滅,何況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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