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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項梁一開始,是向冒頓闡述中原之富裕,他大肆形容咸陽的絲帛美食無窮無盡,匈奴一旦配合楚軍攻下後,可盡情劫掠其財貨……

  但冒頓卻與那些兩眼放光的匈奴侯王不同,他搖頭道:「我對衣帛美食,不感興趣。」

  「匈奴的人口總數,抵不上秦朝的一個郡,然而之所以遭到大敗而不亡,就在於衣食與秦人不同,不用依賴中國,可以北遁漠北,慢慢舔舐傷口。我若改變原有風俗而喜歡中原的衣物食品,底下眾人紛紛效仿,則匈奴必像白羊、婁煩、林胡一樣,失去了祖道,把自己也當成中國之人。」

  「我曾將從秦朝得到的繒絮做成衣褲,穿上它在雜草棘叢中騎馬奔馳,讓衣褲破裂損壞,以此顯示繒絮不如匈奴的旃衣皮襖堅固。把中原商販運來的可口食物都丟掉,以此顯示它們不如匈奴的酪奶方便……」

  「這是為了維繫匈奴人能攻善戰的傳統,勿要被中原器物侵蝕,失了銳氣。」

  冒頓很清楚匈奴的優勢:只有苦寒的大地,匱乏的物質,才能養出窮凶極惡的戰士,而對匈奴人而言,強取,勝於苦耕!

  於是項梁話頭一轉,開始形容咸陽宮室的美輪美奐,堂皇大觀,他覺得,匈奴人這樣的鄉巴佬,或會嚮往。

  但冒頓仍嗤之以鼻,指著眼前裝飾簡單的大帳道:「氈帳就很好,中國的皇帝極力修造宮室房屋,必然使人力耗盡。」

  「而中國之人努力耕田種桑,只為求得衣食滿足,並修築城郭以容身,所以其民眾在急迫時不去練習攻戰本領,在寬鬆時卻又被勞作搞得疲憊,故而羸弱,比如河南地的十多萬移民,還需要修一道長牆來保護自己。」

  「我若奪取中國之地的城池,定會一把火燒乾淨他們的屋舍,推平城郭,將田畝重新踐踏為草場,讓匈奴的孩童在上面練習弓戰。」

  聽完譯者轉述,項梁有些吃驚,這也沒欲望那也不在意,那冒頓對什麼感興趣呢?

  「我對中原的女人感興趣。」

  冒頓笑著如是說,又挑起旁邊美麗女奴的下巴。

  「告訴這位楚國貴客,你來自何處?」

  「朔方……」

  女奴可憐巴巴,用中原話如是說,她是烏氏送給冒頓的禮物。

  但說錯話的下一瞬,她那纖細的脖子,便被冒頓割開!

  鮮血,比酒碗裡的葡萄酒還要紅。

  「那不叫朔方,叫河南地。」

  冒頓糾正著這個錯誤,讓人將屍體抬走,又看向對此熟視無睹的項梁,笑道:「我對奪回本屬於匈奴的土地、草場感興趣。」

  他將由父親頭曼單于骨頭做成的酒碗,重重放在案上,雙眼好似飢餓的狼!

  「我還對報仇,割下敵人頭顱,挖空血肉,風乾後做成酒器,很感興趣!」

  ……

  冒頓單于最終力排眾議,答應了與楚國的結盟,數日後,便帶著龐大的匈奴部落,趕著牛車,載著氈帳,開始了漫漫征程。

  「冒頓的仇人,不就是黑夫與其幕僚陳平麼。」

  項梁越發覺得,匈奴真是楚國天然的朋友,不僅要收復北秦控制下的河南地,更記得當年被陳平一封信離間坑害,差點被頭曼單于殺死的過節。

  「就算黑夫搶先入關,北面的匈奴,也足以成其大敵,楚國便可坐擁關東,聯合五國,以成均勢,甚至將黑夫趕回南方!」

  如此想著,項梁看向前方,冒頓單于今日心情不錯,騎著從西域得到的汗血寶馬,載著他最美麗的閼氏,二人同騎,一馬當先。

  項梁搖搖頭,這位閼氏是被冒頓吞併的一個北方部落君長之女,據說是整個漠北草原最美麗的花朵,當她面紗被揭下時,所有牲畜都會驚艷得停下呼吸……

  雖然項梁未曾見過,但能肯定的一點是,冒頓時常誇耀,說汗血寶馬和閼氏,是他的兩件寶物。

  「冒頓是真寵愛這閼氏啊!」

  項梁如此想道。

  到了次日啟程時,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匆匆馳向前方,項梁找到了正在摟著美麗閼氏飲酒的冒頓。

  「大單于,吾等不是向南,而是向東?」

  「沒錯,是在往太陽升起的方向走。」

  冒頓笑道:「因為在進攻秦朝,收復河南地之前,我要先去一個地方,解決一樁草原舊怨。」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項梁暗道不妙:「不知大單于欲往何地?」

  冒頓道:「在中國的漁陽、上谷以北,東胡與匈奴間,中有棄地,兩族莫居,南北千餘里,匈奴語稱之為甌脫,我要去那兒,與東胡王相會。」

  至於去東方與東胡王見面做什麼,項梁沒從冒頓口中問道答案。

  沒辦法,他叔侄二人本就是浮萍,寄人籬下,根本左右不了匈奴的去向,只能硬著頭皮跟隨。

  碩大一個部落,也只有冒頓自己心裡知道,自己要去甌脫幹嘛。

  他一手攬著閼氏的腰,輕輕親吻她的耳垂,說著情話,一手則撫摸著千里馬脖頸上的鬃毛。

  她和它,確實是他的最心愛之物。

  但那又如何?

  他嘴邊含情脈脈,眼裡,卻冷酷無比!

  「我要將我最好的名馬。」

  「還有最美麗的閼氏。」

  「都送去給東胡王騎!」

  第0839章 漁陽戍里烽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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