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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光自己低調沒用,家裡的幾個兄弟盡給他惹事。幾年前,項梁因遠在下相的弟弟項纏殺人一事被牽連入獄。本來賄賂一下主審官司馬欣便可脫罪,豈料一向貪婪的司馬欣無視了妻弟曹咎的請求,將這案子往死里辦,將項纏從殺人罪升到謀逆罪,倒霉的項梁也被發配長城服役……

  數年裡,項梁和侄兒項莊真過盡了苦日子,好在秦始皇帝死後,胡亥緝拿黑夫黨羽,北地郡進行了一次大洗牌,郡尉章邯及不少官吏出奔,長城大亂,戍卒逃亡者不計其數,項梁也乘機帶著項莊逃了。

  只可惜他們沒逃多遠,就被一隊騎從捕獲,本以為要殞命於此,豈料那竟是烏氏倮家的人,將他們帶回雞頭山,奉為座上之賓。

  項梁本可藏匿在烏氏的某處別莊,但當他聽聞關東消息:黑夫與朝廷決裂,項籍在淮南起兵,已光復楚國,而其餘五國也乘勢而起,天下即將大亂……

  「大善!籍兒不愧是我項氏長孫,有其大父之風!」

  欣喜之下,不甘寂寞的項梁,遂向烏氏倮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請求:

  北上匈奴!聯胡擊秦!

  「汝堂兄做得很好,使楚復辟,又收取淮北舊壤,但相比於這北秦、南秦,依然小弱,須得有強援相助才行。」

  等待冒頓再度接見的間隙,項梁喃喃說起話來,在這間小氈帳里,只有侄兒項莊抱著劍,跪坐在前,靜靜聽仲父的計謀。

  「故我想效仿公孫衍故智,與匈奴結盟!」

  項梁年輕時聽項氏的門客說起過,百餘年前,秦惠文王、楚懷王之時,公孫衍為魏相,組織五國合縱伐秦,為此還勾搭上了義渠君,於是當五國與秦交戰時,義渠君忽然發難,在李帛大敗秦師……

  只可惜義渠不久就滅亡,六國永遠失去了能在背後捅秦國刀子的好朋友。

  但眼下,陰差陽錯間,項梁卻找到了比義渠更具實力的匈奴!

  雖然光論人口,匈奴所有部落加起來也不一定有義渠人多,但相比於久居中原之側,習俗漸漸華化,定居半農半牧的義渠,匈奴顯得更加原始而野蠻。

  他們逐水草遷徙,毋城郭常處耕田之業,以畜牧射獵為生。

  項梁曾親眼見到過,匈奴部落里一群七八歲大的孩子,就已經騎著羊,或是小馬,引弓射鳥鼠,更大點的,則開始墊著腳爬上馬背,隨長輩去森林草原上射取狐兔,為家庭補充食物。

  匈奴全部聚集在此後,有士數萬,力能彎弓,盡為甲騎!每逢冬雪凍死太多牲畜,或是難以捕獲獵物,匈奴人就會將族群的災難轉嫁給鄰居——他們習戰攻以侵伐鄰邦,來去如風,搶完食物人口就跑。

  簡直是一群天生的騎兵,利用他們進攻秦邊塞,再美妙不過。

  心中如此籌劃,項梁絲毫沒有「勾結外族」的心理負擔。

  楚和秦,雖同為冠帶之邦,十八世姻親,卻從楚懷王入秦不返開始,便結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

  黔首庶民能忘記,但貴族卻忘不了。

  對項氏而言,秦是仇讎,秦人是外國人、侵略者,匈奴也是外國人,且與楚素無交集,是真正的風馬牛不相及。

  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項梁不免惋惜:「當年冒頓之父頭曼在時,匈奴更為強大,若燕國鞠武聯匈奴之策早成,或許六國也不會滅亡那麼快。」

  他說了這麼多,對面的項莊卻沒有半句話。

  因為,他再也說不了話了!

  項莊受的傷不止是臉上的鞭痕,他的舌頭,也早在長城時,便因氣不過秦吏折辱叔侄二人,大罵不止,竟被整條割了去,如今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作為回應……

  這時,氈帳門被掀開了,譯者鑽了進來。

  「項君,大單于要見你!」

  項梁站起身來,示意項莊留在這,又對他道:

  「若籍兒率領六國之兵叩函谷關,吾等則引匈奴破長城而入,擊朔方、北地、上郡,則秦腹背受敵,滅亡指日可待!」

  「項氏與秦的仇恨,大父的仇,兄長的仇,你的仇,還有楚國的仇!」

  這一切仇恨的鎖鏈,這一切的忍辱負重。

  「都會在這一年半載內,做個了結!」

  ……

  項梁再度見到冒頓時,卻被他的話潑了一頭冷水。

  「各部落的君長,仍記得多年前,我父頭曼與之爭奪河南地,卻被秦軍大敗,匈奴幾乎滅亡,故不欲與之為敵。」

  項梁立刻請譯者幫自己翻譯道:「秦已經不是多年前的秦了,秦始皇死了,南北一分為二,相互攻殺,東方二十多個郡反叛。而匈奴也不再是昔日的匈奴,大單于讓匈奴恢復了強盛,最重要的是,這次,匈奴有楚國作為盟友!楚擊秦之東,匈奴擊秦之北,則秦必滅!」

  冒頓讓女奴為自己倒酒,那酒碗似是骨制的:「助楚攻秦,匈奴有什麼好處?」

  項梁北上時,沒少聽烏氏嚮導說起過冒頓的傳奇:冒頓年輕時遭黑夫、陳平離間不得已出奔,獻妻獻馬投靠月氏,後親手殺死頭曼,武力奪取大單于之位,回到草原,盡殺其弟及後母,帶著匈奴北遁大漠,休養生息,向北吞併丁零,與東胡休兵,使匈奴恢復實力……

  但項梁並未太過在意,再聰明的胡人也是胡人,一群強盜,貪婪,是他們共同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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