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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成稟報導:「漢城的五百主是拖家帶口回來的,以百人之力,擊潰了襲擾的數百穢人,他也想隨將軍回中原,正欲親自拜見。」
「不容易。」
扶蘇頷首:「帶他過來罷。」
不多時,一個濃髯漢子大步走來。
此人五十上下年紀,身穿羊皮襖,頭上戴著狗皮帽,雙目有神,見到扶蘇,十分乾脆地雙膝跪地,聲音裡帶著激動的哭腔:
「沛縣劉季,拜見長公子!」
第0828章 誰能置身事外?
十一月初十,十天時間,足夠陳平的探子往返遼東、膠東一趟了,陳平更親自到了夜縣,好第一時間獲知海東情形。
「海東駐軍在西安平集中,然後又往北走了?」
陳平琢磨著這個消息,海對岸的戍卒們倒是想渡海而來,但陳平早已勒令所有膠東船隻近期不得前往海東,又增強了遼南旅順港的防禦,萬不得已,甚至會將那的膠東人統統撤回來。
但海東戍卒沒有心存僥倖,前往遼南,而是離開了海岸,進入了老林密布,野豬和熊瞎子出沒的遼東丘陵,沿著上一次征東之役開闢的小道北上。
「彼輩恐怕是要去遼東郡首府襄平啊。」
眼下已是仲冬,膠東都很冷了,遼東更不必說,再過幾天恐會降雪,倘若一個月內走不到襄平,等待海東戍卒的,很可能是凍餓致死……
陳平追問刀間:「膠東已數月未曾送糧過去了,海東的戍卒,有糧食吃麼?從何而來?」
刀間道:「郡君,我派人在箕子朝鮮打探,說是公子扶蘇以兵威脅箕氏,逼迫箕氏獻糧數萬石,又征走了朝鮮幾乎所有的牛馬……」
「嘖。」
陳平有些驚訝:「那所謂的公子扶蘇,莫不是假冒的?這行事,真不像其作風。」
但不管是真是假,陳平都已將海東戍卒,當成了潛在的敵人對待。
陳平復問刀間:「海東戍卒里,有你的人麼?」
刀間露出了笑:「有!」
他作為膠東大賈,主要業務是販奴,順帶送妓女去海東,為戍卒提供服務。幾年下來,培養了很深的人脈,哪些人貪財,哪些人好色,哪些人怕死,這些熟客的性情,刀間都一清二楚。
只要他願意,戍卒中的什長、屯長、百長,甚至是某位五百主,都能為他提供情報!
「這便好,且讓彼輩先藏著,以待日後之用。」
陳平並不著急,他很清楚,不管對方是不是扶蘇本人,想要帶兵走陸路回中原,實在是太難了。
且不說路程有數千里之遙,陳平已讓人沿燕趙海岸打探過,知道那發生了叛亂,趙已復國,燕地的上谷、漁陽兩地也有兩股大的群盜叛軍,至於遼西、遼東,雖尚未發生叛亂,但當地官府也苦於東胡王入寇擾邊……
前路遍布荊棘,那三千餘人想回家,得度過多少難關啊。
至少半年內,是不必擔心的。
刀間問道:「郡君,此事是否要立刻派船,去告知君侯,以早作打算?」
膠東和北伐軍大本營的聯絡很不方便,但得先去會稽,再溯江而上,就算現在派快船出發,等消息傳到南郡,最快也得開春了……
「先等等。」
陳平卻有自己的打算,他捋著鬍鬚,那雙小眼睛裡,不知又在琢磨什麼陰謀詭計。
「君侯日理萬機,虎爭天下。」
「膠東能自行解決的事……」
「就不必惹他煩心了!」
……
陳平卻料錯了黑夫,十一月中旬這幾天,黑夫並沒有日理萬機,而是抽空回了趟江陵。
算起來,黑夫與妻子葉氏已分開三年有餘,再度相見,分外眼紅。
葉氏呢喃著說想還要個女兒,然後……
黑夫整整一天沒下床!
老婆孩子既然回來了,當然不能再擠黑夫當年做兵曹左史時的小院子,江陵城郡守府被騰了出來——這可以說是葉子衿長大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皆十分熟悉。
夫妻二人飯後散步,過了月門和廊道,便是葉騰當年最喜歡待的書房。
「我當初挺怕來郡守府的。」黑夫笑道。
葉氏頷首:「妾知道,良人那時候便有些怕婦翁。」
那是當然了,黑夫尤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的時候,就差點被葉老頭戳穿,質問得額頭冒汗,幸好一陣琴音救了他,打破了緊張的氣氛,葉騰才沒追問到底。
琴聲不太熟練,像是一個初學者,在別人的指導下試彈,有些生澀,時不時還會走調。
後來黑夫才知道,那是年輕的葉氏嫡女在學琴。
他戲謔地說道:「說起來,成婚十年來,從未聽吾妻彈過琴啊。」
他家其實一直有許多琴,且價格不菲,只是一直是擺設,黑夫不會,葉氏不碰,最後落了層灰。
葉子衿含蓄地笑道:「妾十指笨拙,不是學琴的料,還是在北地織羊毛衣適合我這蠢婦人。」
走到院子裡,聽遠遠聽到一陣孩子嬉笑聲,卻是兒子伏波跟幾個僕役小廝在玩鬧。
小兒五歲曰鳩車之戲,七歲曰竹馬之戲,伏波五歲多了,玩的卻不是尋常的鳩車,而正坐在一匹木馬上,前後搖動——這是黑夫給兒子帶來的禮物。
夫妻二人沒上前,只站在竹林後望著二兒子,心裡卻想起了大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