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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飲酒兩斗,倒是還沒喝醉,問安圃和尉驚道:「豫章那邊的糧食,能運過來吃吃麼?」

  尉驚搖頭道:「從南昌到鄂城,走陸路的話,六百里饋糧,不易。」

  「下雉、潯陽的存糧倒是近些,只是數量不多,再借向富戶中家借點,運過來,可使吾等萬五千人,維持一月。」

  「一個月夠了,一個月時間,足夠我打到對岸去!」

  東門豹站起身,叉著腰,看著鄂城以北的濤濤大江,對面有一座城邑,在江霧中若隱若現。

  當年,他們正是隨黑夫從邾至鄂。

  如今,卻站在鄂地,北窺邾城。

  東門豹舔了舔嘴唇:「對岸可是衡山郡首府,肯定有許多糧食。君侯的命令,本就是讓我與汝等合軍,再打著武忠旗號,大張旗鼓,做出跨江進攻邾城之勢!」

  邾城並不空虛,起碼有五千守卒,聽說是從九江郡、東海郡那邊調過來的。

  但在鄂縣遭到亂兵所劫時,衡山郡守、尉隔江看著百姓慟哭,無數人死在屠刀下,卻無動於衷,沒有派一個兵過來平亂,最後還是東門豹收拾了局面。

  安圃思索道:「駐紮在夏口、西陵的馮毋擇擁兵三萬有餘,定不會坐視不理。」

  「亂兵肆虐鄂縣,屠戮秦吏百姓時,他去哪了?不就沒理麼!」

  東門豹對一直被己方牽著鼻子走的馮毋擇十分看不起,那老傢伙大概以為這是黑夫的調兵之計,所以按兵不動吧。

  阿豹拍案道:「他若不理,吾等就直接取了邾城,占住不走了!他若是理,就要揮師東進,吾等將馮毋擇拖在衡山郡,隔江對峙。那樣的話,西邊,就空出來了!」

  尉驚反應過來了:「我兄長在何處?」

  東門豹大笑:「君侯說了,此乃聲東而擊西之計,吾等在東,你說他會在哪?」

  ……

  此時此刻,黑夫已帶著兩萬五千人,搭船渡過大江,至州陵縣(湖北赤壁市對岸)。

  州陵縣位於雲、夢兩澤和大江之間,早在十多天前,就已被南征軍控制。

  看著大江濤濤東去,對岸岩壁映照在夕陽下,黑夫不由感慨,心中有一句詞就要脫口而出: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

  但他立刻捂住了嘴,左右看著這兩岸葭葦彌望,百里荒蕪,頓時樂了。

  「說起來,我才是第一個來此創造歷史的,風流人物啊!」

  「此詞不該由我來說,而應讓千百年後之人,至此憑弔懷古時,用來誇我!」

  第0760章 不許笑

  三月下旬時,黑夫還真履行承諾,給了馮敬一條小舟,放他回江北去了。

  馮敬和兩名親兵劃了半天船,方至夏口,才上岸,就被一支秦軍斥候所縛,送到夏口秦軍大營處,見他老爹馮毋擇。

  「事情就是這樣,我離開時,黑夫使安陸之民南下,前往百里外的沙陽鄉(湖北嘉魚),以就州陵之糧,兒乘船時,還看到一支兵卒,打著其旗號,往東而去……」

  但馮敬才說完自己所見所聞,馮毋擇就冷冷道:「軍律有言,自將自千人以上,有戰而北,守而降,離地逃眾,命曰國賊。身戮家殘,去其籍,發其墳墓,暴其骨於市,男女公於官。」

  「都尉馮敬,奉命守安陸而降,全軍半數覆滅,更被黑賊所俘,僅以身還,是為國賊……」

  他指著愛子,咬牙道:「老夫為將軍,不可棄軍自戮,只能將己罪報予咸陽,待新將抵達,方能伏罪,今日且先將這國賊拖出去,斬了!」

  「馮將軍,不可啊!」

  一時間,幕府之下,滿帳將吏皆下拜為馮敬求情。

  「將軍,是黑賊狡詐,與奸民一起,裡應外合取了安陸,換成吾等,那一仗也必敗無疑。」

  「是啊,還請將軍繞了馮都尉!」

  馮毋擇卻陰著臉,對諸吏的求情無動於衷。

  十餘天前,他率軍追擊叛軍賊民至安陸,救出了四千名被剝得赤條條的兵卒,沒想到的是,這些人才入軍中,惶恐之餘,就散播起黑夫告訴他們的「始皇帝已崩,奸臣逆子弒君篡位」的消息,頓時引發了慌亂。

  對秦人而言,得知始皇帝崩逝,仿佛是天都塌了,士氣大跌。

  馮毋擇只能令軍法官斬殺散播「謠言」者百餘人。

  「勿要聽亂臣賊子之言!」

  「陛下尚在!已歸關中,將調撥大軍南下平叛!」

  這是馮毋擇已知的,唯一能讓三軍維持戰鬥力的說辭,秦卒像是太陽落了後,在黑暗裡的迷茫的孩子,他們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接受這件事。

  但接著,馮毋擇又隔著夏水被黑夫一叫喚,搞得好像是他故意放黑夫和安陸人離開似的,連監軍也投來了懷疑的目光。

  如今黑夫「信守承諾」將不成器的兒子放歸,這下更說不清了,若不殺馮敬,非但三軍狐疑,人心大亂,連咸陽方面,也會懷疑起馮毋擇來!

  馮敬知道父親的難處,下拜稽首,淚流滿面道:

  「若能以孩兒頭顱,換得三軍士氣復振,換來父親清白,兒願赴死!」

  說著,他便毅然起身,隨軍正出了營帳。

  求饒之聲更大了,連外面的兵卒也紛紛高呼。

  馮毋擇枯坐許久,在軍法官再度入帳請示,到底殺不殺時,終於還是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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