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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樂水(湘潭縣涓水)只是湘江的一條小支流,發源衡山一帶,南北走向,因為落差大,水流比湘水稍急。但其寬不過二三十丈,加上正值夏曆二月,枯水期最後的時段,水位尚淺。李由派人下去試過,最深只到人脖頸,多數地方只及腰腹,基本無需船隻,士卒就可泅水而渡。

  此水已不再像湘江那樣,為天然屏障,兩軍隔河對峙,隨時可能打起來。

  李由在西岸,回首望去,只見己方軍容甚壯,長戟如林,戰鼓聲聲,士氣高昂。

  而東岸的「叛軍」,似乎也才剛剛抵達,連營壘都沒來得及扎,亂糟糟地擁在河岸邊,而他們的旗幟,依然是那面「韓」字的都尉旗。

  長史倒是好好查了查此人在南征軍中的履歷,原來,那韓信本為楚地氓隸,然素來怯懦,曾因不敢對攔路者拔劍,而下跪鑽其胯,遂成一縣笑柄,這個故事,在武昌營廣為流傳。

  這種胯夫,是如何升至高位的呢?據坊間傳聞,他是走了黑夫的裙帶關係,從不起眼的小卒子,躍至別部司馬,在攻打越人時立了些功勞。

  這就讓人更想不明白了:「彼非尉氏子侄,緣何頗得關照?」

  聯想到十多年前,部下不乏出入女閭,甚至在按捺不住時破城強暴楚女,惟獨黑夫獨善其身,不近女色,李由若有所悟,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這韓信,不止是個胯夫,還會逢迎黑夫龍陽分桃之好!」

  「韓信的口才,定是不差。」李由的部下們也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總之,關於韓信,只要聽過他的故事,一個懦夫的標籤是少不了的,雖然韓信的迅速移營讓李由有些驚訝,但依然沒將此人看做敵手,只覺得易與耳,就算打贏了,也索然無味。

  畢竟是宿將,雖然心中輕視,但該有的布置一樣不少,眼看天色近晚,李由遂下令道:

  「且使斥候去上游查探,廣遣哨探,沿河監視,大軍尋高燥處紮營,待明日再與之接戰!」

  然而就在李由及部屬們笑話黑夫妄為名將,卻犯了衛靈公、魏安釐王一樣的錯誤時,卻聽外面人嘶馬鳴,更有軍吏匆匆回來稟報:

  「李將軍,叛軍在強渡興樂水!」

  ……

  天色漸暗,興樂水東岸已被火把照亮,看上去足有萬餘人之多,還在不斷鼓譟,不斷有人嘗試入水,一點點試探河水深淺。

  「飛蛾撲火?」

  一個司馬有些好笑,哪怕軍隊有鐵一般的紀律,也會在渡河時被水流衝散,且從河中登岸,猶如爬山仰攻,對攻擊方極為不利,更別說他們強弓勁弩頗多,叛軍幾乎沒有勝算,可不是驅士卒送死麼?

  「或是叛軍心存僥倖,見我軍初至,尚未紮營,想要打吾等一個措手不及!」

  李由手下的司馬、率長們摩拳擦掌,紛紛請戰痛擊叛軍,這可是白撿的功勞。

  但李由的長史卻覺得有異:「尉將軍乃名將,被他提拔為都尉的人,恐非愚昧蠢笨之輩,恐怕有詐!」

  李由心中雖有些不快,但還是,讓全軍在河邊加強戒備,果然,對岸的人磨磨蹭蹭,在水裡試探幾步後,眼看到了李由部射程之內,就不往前走了,只是在水裡大呼小叫……

  「果然有詐!」

  李由拊掌道:「那韓信倒是聰慧,這是學本將用兵,以偏師虛張聲勢,裝作是主力,多打火把,多打旗幟,來此假意渡河,吸引吾等注意,主力則乘夜潛行至上游潛渡,包抄我軍側翼。」

  沒一會,李由安排去興樂水上游探查的斥候回來了,證實果有一支數千人的叛軍,借著沿岸樹林遮蔽,潛行到了南方上游七八里外,正試圖渡河……

  此時此刻,李由有兩個選擇,其一,直接讓軍隊衝殺過去,將面前這支疑兵吃掉。

  其二,去攻擊上游十里處的叛軍!

  縱然對方只是個無名小卒,但李由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他思索後道:

  「兵法雲,客絕水而來,勿迎之於水內,令半濟而擊之,利。」

  他打定了主意:「使車騎精銳輕裝向南行進!半渡而擊,重創叛軍!」

  ……

  興樂水兩岸尚無城邑,只有越人、濮人聚居的村寨,處處綠水青山,山上多松、杉、楠竹,水中盛產魚類,間以田田荷葉、盞盞荷花,水流潺潺流淌。

  但今日,兩支秦軍同室操戈,卻打破了這條河水的寧靜。

  李由使車騎先行,自己帶著大軍向南行進,遠遠可見前方數里外,火光遮蔽了興樂水兩岸,不止己方打出火把,原本隱秘潛行的叛軍見行蹤暴露,也點了火。

  再近一些後,聲音也陸續傳來,夾雜在水流嘩啦聲中的,有高亢呼喊,有兵刃金鐵相交,更有人的慘叫,分不清是彼是己。

  終於,等到近處時,李由能夠確認,這場戰役,是己方占了大優勢。

  卻見對岸叛軍數千人已渡河近半,卻遭到趕來的車騎阻截,一陣亂箭射去,雖然因為距離和光亮,沒殺傷多少,但對方見意圖敗露,站在河裡的人陣腳大亂。

  反觀己方,提前趕到的車騎已下車馬迎敵,進入河中,與敵人纏鬥,並且漸漸往河心壓去,而岸上還有千餘人持戈矛,臨河列陣,嚴防以待。

  敵人又見李由大軍趕到,陣腳更亂,東岸竟響起了「噹噹當」的清脆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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