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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已離玉門兩千里,民夫已難以運送糧食補給,所以李信打算在輪台設官,開始屯田,賦稅諸邦,就地取食,而在當地從無到有,將秦朝制度搬過去的官員,恰恰就是差點將秦始皇氣死的喜……
「這些地方究竟在哪?」
秦始皇又讓侍從掌著燈,在新繪製的西域地圖上,一一找到了蒲類、車師、龜茲、姑墨、北山的位置。
末了一句感慨:「朕過去從未想到,西域,竟如此之大啊……」
烏氏延稱,西域有三十六國,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東西六千餘里,南北兩千餘里。東則接秦,阸以玉門,西則限以蔥嶺。
「數十年前,先君昭襄王攘卻戎狄,築長城,然西不過臨洮。」
「可現在,咸陽以西六千里的地方,也有秦吏了……」
驕傲歸驕傲,但秦始皇又有些不甘。
從烏氏延和李信的回報來看,那些地方的確很誘人,沙漠、雪山,綠洲,與中原不同的,高鼻深目的人種,奇異的瓜果……
但這數千里的距離,卻讓秦始皇無奈。
「朕去不了那麼遠了。」
他嘆息:
「朕只能去邾城,瞧一眼為朕引路十來年,一直忠墾勤勉的狗,看他是沖朕亂吠呢?還是跑過來舔朕的手。」
而藏在身後的另一隻手,卻不是骨頭,而是利刃!
但是,他其實有更想做的事……
秦始皇將手伸向遼闊的西域,還有西域以西,更加廣袤,大到無法想像的新世界!
他真希望,能親眼見證,大秦錚錚鐵蹄,踏遍那嶄新的萬里河山!
「若朕能早十年……不,哪怕只早五年知曉這一切!」
只可惜,人丈量土地的速度比較有限,它們來得是那麼不及時。
而李信奏疏上,描述的未來行軍計劃,也讓秦始皇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李將軍稱,三十七年內,他定能通過姑墨、疏勒,翻越蔥嶺,抵達大夏!
而三十八年,則要與大夏聯合,對條支開戰,爭取三十九年擊潰條支,抵達西海,找到西王母邦……
這樣算下來,大概秦始皇四十年,便能迎西王母來秦了。
「四十年?」
秦始皇苦澀地搖搖頭,連能不能熬過三十七年,他都沒有一點信心。
「今年祖龍死!」那沉璧復返的預言,儘管不承認自己是祖龍,但這句話,如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劍!
秦始皇看了一眼燈油即空的燭火,憤怒之餘,又燒了一張地圖。
這一次,火焰從關中腹心的咸陽騰飛,它一路向西,將西域南北兩道三十六國統統卷了進來,讓北山行國化為灰燼,甚至越過蔥嶺,開始吞噬地圖外的未知世界……
花白的鬚髮,虛弱的步伐,蒼老的目光,望向陰霾的天際。
雖然不願服輸,但這一次,他再沒有那種與天斗個勝負的氣力了。
「朕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啊!」
……
說一千道一萬,邾城之行,秦始皇都必須去。
「等父皇巡視歸來,西王母,或許就在咸陽等父皇了!」
在啟程出發的前一夜,乖巧孝順的少子胡亥如此樂觀地寬慰秦始皇帝。
在扶蘇出奔事件後,這傻孩子,或許是秦始皇心中,最後一點溫暖了。
「但,朕還能回來麼?」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秦始皇,從未如此不自信過,與歷史上不同,一系列的變故,似乎讓這位驕傲固執的皇帝,認清了一點現實。
今日的太陽,遲早都要落下。
而明日的太陽,也必須做好準備,不然此行若有萬一,這天下無日亦無月,豈不要陷入無盡的黑暗?
那樣的話,大秦如何傳萬世!
儘管不太情願,但拖到最後,秦始皇還是下詔:「使群公子明日入宮覲見……」
「距離陛下上次召見群公子,已有數年了!」
作為掌印撰詔者,中車府令趙高立刻嗅到了這道明令的不尋常之處,立刻打足了精神。
「這莫非是……立嗣君的前奏?」
許久忍耐,終於等到了扶蘇自廢前途,昔日難以與之競爭的胡亥,總算得到了機會!
趙高暗道:「雖召見群公子,但陛下心裡,肯定會有既定的人選!或將提前傳喚!」
只可惜,今夜不由他執勤,只能回到家中焦急等待。
但讓趙高驚詫的是,他是夜讓人暗暗提醒胡亥做好準備,並讓侍從留在胡亥府邸守了一晚上,卻未見秦始皇派謁者來傳喚胡亥。
反而是宮門處的親信,悄悄讓人,來告訴他一件事。
「中車府令,有一輛車,入宮了!」
趙高頓時手腳冰涼……
「糟了!」
……
與此同時,咸陽宮前,一輛四馬駕轅的車駕停了下來,一位身材高大的公子,從車上下來,隨著郎衛趕赴大殿。
走過晦暗的宮門,繞過高牆所夾的復道,踏足於階梯之上,為大殿上的燈火通明所照,露出了他的真容。
他面色猶豫,步履躊躇……
他不是胡亥。
更不是扶蘇。
他單名「高」。
「秦始皇帝第二子,公子高!」
第0724章 厲人憐王
秦始皇就搞不懂了,自己的兒子們,一個兩個,都巴不得氣死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