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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人們當真受寵若驚,等昌南侯朝前走去後,一個小吏打扮的人,開始滿面紅光地和旁人吹牛:

  「當年昌南侯任縣尉時,我曾為他牽過馬!」

  他立刻就受到了對面鄉人嘲笑,說你這算什麼,他們與昌南侯的交情,可以追溯到他在湖陽亭做亭長時。

  雲夢鄉夕陽里的來客笑呵呵地看著他們爭執,然後不緊不慢地說,自己是看著昌南侯長大的……

  眾人相互爭論,但心裡都與有榮焉,畢竟整個南郡,一百年來,就出了一個侯,最重要的是,他還出手大方,對鄉黨彬彬有禮,哪怕他們只有一面之緣。

  實際上,那些真正與黑夫有交情的人,早就被請入縣寺院子正席了……

  ……

  「拜見昌南侯!」

  步入縣寺院子,黑壓壓一群人上來行禮,黑夫掃眼一看,呵,都是熟人。

  「閻夫子,弟子豈敢受你之拜,快起來,快起來!」

  除了被他尊為「夫子」的老閻諍外,黑夫微末時的同僚、下屬,多半被邀約進來湊數。

  有黑夫做湖陽亭時的亭卒魚梁,看他衣著,過的還不錯,雖然沒法跟亭里其他幾人相比。

  魚梁提及往事故人,說亭父蒲丈死了,但他兒子坐在外面。

  此人話語囉嗦,黑夫也不以為忤,直到旁邊人提醒魚梁,他才知失態,告罪而退。

  接下來是黑夫做更卒時的同袍,身材矮胖的彘,他現在做了廁吏,專門管全縣公廁。

  彘身為官吏,說話就有條理多了:「敢告於君侯,朝伯已不在了,畢竟年紀大了,沒躲過疫病。吾弟牡早年追隨君侯,擎旗立功,留在了豫章,南征時得了病,差點死掉。對了,不知君侯還記不記得,可、不可兩兄弟現在是什長,也被徵調去南征。」

  太過久遠的事,黑夫哪記得,只有點印象,那對兄弟貪婪而膽小,他很不喜歡。

  其實當年的同袍、下屬甚至是同鄉,有點可能性的,大多混出了名堂。不說小陶、東門豹、利咸、季嬰這幾個拔尖的,就算是去疾、牡、怒、樂等人,如今也都成了豫章各縣長吏。

  「君侯還記得我麼?」

  一個滿面油光,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湊過來行禮,黑夫看了他幾眼,想了想後笑道:

  「這不是垣柏麼,莫不是,要來要回那幾千錢?」

  垣柏忙道:「豈敢豈敢,垣柏那時年少無知,所幸君侯大度,沒有怪罪於我,而後還贈下吏衣食,我家靠蔗田和榨糖掙的錢,何止十萬?」

  之所以稱下吏,是因為第二次伐楚時,垣柏亦在黑夫軍中。

  原來,這垣柏在滅楚戰爭結束後,因為負傷回了安陸,他家本就是商賈,便乘著種蔗榨糖的風潮,也開了工坊,數年下來,家累百金,如今是縣裡僅次於黑夫、利咸家的大種植園主。

  「這錢可不是我送你的,是你自己憑本事,合法買賣得的。」

  他同垣柏聊了幾句,與黑夫有舊的人,已經過來行了一遍禮,大夥總算能落座了。

  今日之宴,是黑夫出錢,由衷和利倉安排好了一切,縣人自告奮勇幫忙的不可勝數,菜餚酒水依次上齊,都是家鄉菜,農村裡的彘肉,雲夢澤里的鮮魚,更有在安陸漸漸流行的年糕和米粉——縣令還十分狗腿地介紹說,黑夫封侯後,大夥都管年糕叫「昌南糕」。

  黑夫頷首,各嘗了幾口後,舉酒笑道:

  「膠東海魚雖美,咸陽宮宴雖盛,但還是不及家鄉口味啊。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物,黑夫便是由安陸養育出來的。諸位父老昆弟,請滿飲此盞!今夜當樂飲極歡,道舊故為笑樂!」

  他用的是土味十足的安陸方言,眾人大喜,紛紛舉杯,宴席上滿是歡聲笑語。

  等到第二盞酒時,黑夫則祈禱下個月春耕順利,安陸繼續豐收。

  第三盞酒,黑夫的聲音卻低沉了幾分:「這一杯,我要敬這十數年來,隨我兩次征楚,戰死沙場的袍澤,還有此番南征百越,死於異域的安陸子弟……」

  這句話讓眾人有些感傷,不少人跟著一起抹眼淚,更有人喝多了,忍耐不住,嚎嚎大哭起來,卻是魚梁,滿臉鼻涕眼淚。

  彘為他解釋道:「君侯,魚梁之子,正是死在了南方密林里,只送回來一隻手,太慘了。」

  「竟有此事!」

  黑夫肅然,下席安慰了一番魚梁,又問在座眾人,不少人的子侄,也被征去了南方,雖然未死,但也已兩年未歸了……

  眾人目光相互看看,最後定在閻諍身上,老閻諍便顫顫巍巍地起身,對黑夫說道:

  「君侯念舊,不忘鄉黨,吾等甚是欣喜悅,但安陸眾人,也有一個不情之請,想稟告君侯。」

  ……

  黑夫知道他所請何事,點頭道:「閻夫子請講。」

  閻諍道:「閻諍做過小吏,曾聽聞,天子之於夷狄也,其義羈縻勿絕而已。可現在,卻為了征越,弄得淮漢諸郡疲憊不堪。開戰至今已兩年,卻沒能成功,將軍身死,士卒勞倦,萬民不贍。」

  「如今,天子又令昌南侯為主將,繼續南征,恐將使百姓力屈,仍不能勝,此亦君侯之累也。損害萬民之利,去奪取嶺南無用之地,鄙人固陋,不識所謂,故吾等為君侯患之……」

  閻諍講完後,各鄉三老也起來說了幾句,大體意思是統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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