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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把鹽鐵等事關國運的東西一律收歸官府所有,加重商稅,酒、肉等皆課重稅,使從業者無利可圖。

  同時,又在律令里,降低商賈的地位。昔日天下七雄,秦國商人最賤,與贅婿並列,一旦有徭役、戰爭,商人總是最先被徵發。秦國軍隊明文規定,不必憐惜商人及其子孫的生命,無論什麼髒活、累活、危險活都要派他們去干!

  這種情況下,秦國商業基本被官府控制,頂多在官府控制不到的邊地,出了烏氏、巴清這種夷狄大商,但最終也被朝廷招安,做了紅頂商人。

  黑夫他們家的南郡紅糖之所以能成功,也是立足於江南這塊處女地,鑽了法律的空子,可也沒自由幾年,如今遍布江淮的糖坊,統統收為官營。

  但東邊的齊國,卻與秦走了完全相反的路線,早在太公望時期,齊國處瀕海鹽鹼之地,不適於農耕,於是因地制宜,通過工商業來拉動經濟,終成魚鹽之國。

  齊桓公時,管仲進一步提出了「本肇末」的觀點,士農工商皆國之柱石,設工商之鄉,還鼓勵商賈將魚鹽運往梁、楚,為齊國賺取外快。

  田氏雖為卿大夫,卻亦是靠海魚、木材來收買人心的,對商賈也很寬容。兩百年來,齊賈遍布關東,巨賈們可與封君分庭抗禮,公然穿紫衣招搖過市的不在少數……

  可這種商業繁榮的黃金時代,在田齊滅亡後就結束了,秦朝將關中的政策搬到齊地,下令禁止商人衣絲乘車,禁止商人及其子孫做官,並規定商人要交納加倍的人口稅……

  秦始皇東巡時,甚至將「上農除末」刻在琅邪台上,作為國策,公布於天下!

  齊地商賈的好日子結束了,十年來,不論是從事農、牧、漁、礦山、冶煉,還是奢侈品的商賈,都舉步維艱,社會地位一落千丈,還要提心弔膽,生怕被官府隨便安一個罪名就抓起來。

  所以今日,十三名巨賈,才穿得比普通百姓還寒磣!……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齊人八百年的重商傳統,絕非一朝一夕改變,這種抑商政策,並沒有徹底打垮齊地商賈。相反,齊地流傳著這樣的話:

  「由窮變富,務農不如做工,做工不如經商,女子做手工不如賣俏……」

  秦朝雖然抑商,也不見得工匠和農夫日子好過,巨額重稅擺在那,老實巴交做工做農,依然過得貧苦,投機博利的收益反而更大些。

  在齊地,因為秦吏稀缺,官府也無法像關中那樣,管到基層。市肆里閭,依然是商賈的天下,臨淄、即墨,這些通邑大都之中,至少有三十幾種行業,每一種行業都有壟斷的大商人,每年的收入遠超黑夫這「兩千石」工資十倍百萬!

  「羊肥了,就會被殺,韭長了,就會被割!」

  琅琊商人管宴對秦朝意見不是一般的大,冷冷道:「二三子可別忘了算緡之事!」

  眾人皆嘆息,原本他們還能盈利,可自從那項政策出台後,經商已經無利可圖。

  齊地商賈的富裕,被東巡的秦始皇看在眼裡,去年,皇帝回到咸陽後,除了將一部分齊賈強遷到關西外,還在丞相李斯提議下,頒布了一項針對商賈的新政策。

  凡屬工商業主、高利貸者、囤積商等,不論有無市籍,都要向官府財產數字,並規定凡二緡(一緡為一千錢)抽取一算,即二百文。而一般小手工業者,則每四緡抽取一算。這叫做「算緡(mín)」。

  官員、長者和軍人外,凡有馬車的,一乘抽取一算,販運商的軺車,一乘抽取二算,船五丈以上者,亦抽取一算!

  若有隱瞞不報,或呈報不實者,沒收全部財產!並罰戌邊一年!

  這是公然向商人收「財產稅」了,此策一出,天下商賈哀鴻遍野,盈利較多的行當還好,利薄者,直接就入不敷出了。

  很多人都萌生了:「不做商賈還不行麼?」的念頭。

  但秦朝又嚴禁土地兼併,堵死了他們以錢帛購田置不動產的可能性,商人們進退兩難,發現唯一的選擇,就是將自己的生意,賤賣給官府,從私營變成官營。

  管宴悲觀地說道:「此番召吾等來此,恐怕就是為了此事!我聽說,先前皇帝頒布算緡令,是為了籌集南征、北戰和驪山陵、長城的錢,如今南北同時開戰,驪山陵好像又追加了十萬名勞役,更需要錢,肯定又要拿吾等開刀!」

  眾商賈紛紛點頭,也有腦子靈活的人質疑,就算要割韭菜,在臨淄、琅琊割不就行了,將他們叫到膠東來算什麼?

  「汝等別忘了,那尉郡守,他可是北征監軍!說不定,是擺下筵席,只要進去的人,不拿出百萬軍資來,誰也不許出這道門!」

  管宴有些悲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官府看來,吾等的罪,就是有錢,就是富裕!」

  在齊地商賈圈子裡,管宴說話還是管用的,他不僅是琅琊大賈,亦是數百年前齊相管夷吾的後代!

  管仲雖輔佐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可他的後人卻混得很慘,家族早早衰敗,守著一個小邑度日,等田氏代齊後,連那小邑也沒了,只能撿起祖宗的老本行,開始經商,或許是這個家族的確有經商的天賦,不過百年,變成了齊國大賈之一,家富數百金。

  被管宴這麼一說,十多名商賈越發提心弔膽起來,只感覺這道們就是黃泉蒿里,而黑夫就是那索命的黑面鬼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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