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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蘇來了興趣,正打算多聊聊時,蒯徹卻忽然起身道:「草民聽聞,公子一路上與士卒同衣食,更不以趙地兵卒為外人,為之籌糧,來到燕地,又有禮賢下士之名,真乃賢公子也!然草民以為,公子需要關心的,不是朝鮮、滄海虛實遠近,而是其他的,更為緊要的事!」

  扶蘇有些奇怪,問他是何事?但蒯徹卻不言語,目視室內的譯者、親隨等人,意思是,此事不足為外人道哉。

  親衛隊長對扶蘇附耳道:「公子,此人有詐,或是刺客,不如逐之,要麼就抓起來。」

  「汝等已搜過身,他手無寸鐵,又能怎樣?還是聽聽他要說什麼。」

  扶蘇讓兩名最信任的親衛留在室內,其餘人都離開後,蒯徹才長作揖道:

  「草民直言,我此來,並非是要為公子東征禁言獻策,而是憐憫你是將死之人,前來哀悼……」

  兩名親衛聞言大怒,抽劍道:「大膽!」

  扶蘇卻制止了他們,笑道:「先生這麼說,莫非是覺得扶蘇東征必敗?」

  蒯徹道:「公子有宿將為佐,東征必勝,但勝後或有殃。」

  扶蘇眉頭大皺:「此言何意?」

  蒯徹搖頭晃腦道:「公子豈不聞晉公子申生之事乎?凡來者,將以存太子。太子將兵,事危矣。公子身為長子,卻遲遲未被立為嗣君,更屢屢惹怒皇帝,遭到訓斥,帝心甚厭公子,明矣。」

  「今又外放為將,名為歷練,實為遠逐。草民擔心,公子此行,恐有申生之難!」

  啪!

  扶蘇聽不下去了,拍案而起,面露厭惡:「陛下正當盛年,做兒子的應該害怕不孝,不應該害怕不能立為嗣君,先生之言,扶蘇不忍再聽,請回吧!」

  侍衛要來架走蒯徹,蒯徹卻繼續大聲道:「公子真欲往死路上走麼?真是仁德,然爭位失敗者,恐怕性命不保,公子一貫愛人而奮士,欲棄天下黎民於不顧麼?眼下卻有一計,可讓公子轉危為安。」

  已經起身的扶蘇回過頭,冷冷道:「我讓你說最後一句話。」

  蒯徹被放下了,他彈了彈衣袖,笑道:

  「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公子仁德,一路上推衣衣之,推食食之,頗得燕趙士心,既如此,莫不如廣收燕地之士,滅滄海君後,以海東叛賊甚眾為名,請求繼續鎮守。」

  「到那時,若皇帝不允,要你回歸咸陽,公子或還有望繼承大統。若允之,則不欲立公子為嗣之心明矣,到那時,公子據海東自保。退,則如箕子一般,不失為一方諸侯!進,他日山陵崩塌,公子更能素服起兵,收燕趙之地,進而入主中原!」

  ……

  「毒士,滿口胡言,盡出些離間奸計,我聽了你的話,恨不得像許由一樣,去河邊洗洗耳朵,給我轟出去!」

  蒯徹被兩名親衛夾著,從公子扶蘇的館舍轟了出來,扔到大街上,顯得狼狽不堪,衣衫也被扯破了,路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皆笑之。

  然蒯徹卻爬起來,拍了拍灰,抬起頭,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所謂的仁義公子,不過是悲天憫人,優柔寡斷,不能成事之輩,連遞到手裡的劍,都握不住。既然知道我是毒士,知道是離間奸計,扶蘇,你聽後最該做的事情,不是去洗耳朵,而是殺了我滅口!」

  他一邊走,一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多謝你的婦人之仁,蒯徹的計,成了!」

  第0590章 縱橫

  「好你個蒯徹。」

  蒯徹家住范陽城郊,單家獨戶,他才進家門,一個蒼老的聲音便冷冷道:「你違反挾書律,私藏了這麼多禁書。」

  卻見他家院子內的梨樹下,一個白髮老翁盤腿坐在地上,樹下埋藏的木匣被掘了出來,裡面是數十卷竹簡,老翁正在曉有興致地翻看……

  「安期生,你這老朽。」

  蒯徹卻不怒反笑:「名為做客避難,實為竊賊,這都被你找出來了。」

  那坐在院中的老者,卻是在膠東郡芝罘島上以尋仙之事說秦始皇帝,後方術士被坑,被列入通緝名單的安期生……

  安期生與蒯徹是舊相識,十多年前,蒯徹遊歷齊地,機緣巧合之下,救下了被仇人追殺的安期生。也只有他知道,這個號稱「神仙」的人物,其實只是個衰微的老朽,別說長生不死了,被仇家用劍刺了,也會血流不止,苦苦哀求自己救他一命,只是事後又搖身一變,裝神弄鬼,號稱自己劍戟不入。

  如今方術士遭殃,安期生也被牽連,齊地是呆不下去了,只能跑到燕地來,在蒯徹這舊友處暫避一時,關於秦朝上層的事情,多是安期生告訴蒯徹的。

  這幾日蒯徹外出,安期生在他家百無聊賴,走到梨樹下,將陳年堆積到了落葉撥開後,發現下面的土是翻新過的,便心中一動,試著掘了幾下,還真找出了蒯徹的小秘密。

  這些書還真是百分百的禁書,或曰《國策》,或曰《國事》,或曰《短長》,或曰《事語》,或曰《長書》,或曰《修書》,講的都是過去幾百年間,縱橫策士的策謀故事。不同於詩書等被收取刪改編篡,這些教人玩權謀詭詐的縱橫家言一旦暴露,非但書要被燒,蒯徹本人也吃不了兜著走!

  蒯徹走了過去,將那些書一本本拿起來翻閱,嗟嘆:「生不逢時啊,這些書目,本可大放異彩,如今卻只能封於匣中,藏於地下,不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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