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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譯者知道譯吁宋的勇猛,倒不敢高傲,連忙道:「上吏說,桂國君長已向大秦獻上土地、人民,置為蒼梧縣,卻背叛大秦。如今他已經被正法,但桂國殘部逃到甌越來,長沙郡守希望,甌越能將他們歸還給大秦,否則的話……」

  秦吏嚴肅起來,八字鬍下的嘴唇一張一合,言語聽上去十分犀利,譯者只能照著說:「上吏說,否則的話,這二人,便是甌越君長的下場!」

  此言一出,大屋內的幾位頭戴翎羽冠的「都老」面面相覷,開始議論起來。

  在甌越,君長雖然世襲,但平日事務,皆由都老來管,因為他們不僅是長者,還是巫師,負責與祖靈、神明溝通。

  對北方強大的秦朝,都老們也有耳聞,面對秦吏的威脅,他們是有些擔憂的。

  那秦吏見狀,又開始說話了。

  譯者繼續轉述道:「大秦的皇帝陛下,像是太陽,普照四方,舟楫所至,莫不服從。」

  「桂國妄圖反叛,已經被滅族,希望甌越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交出逃人!否則,下次來甌越要人的,就是軍隊了!他們會像野象群踏平茅屋一般,毀掉甌越!」

  威脅擲地有聲,膽小怕事的都老們面色蒼白,他們當初本就不願意接納桂國殘部,眼下既然強秦來要人,還是交出去為妙,免得部落受到牽連。

  但就在這時候,忍耐許久的譯吁宋卻開口了。

  「這麼重要的事,不去問問祖靈麼?」

  ……

  「你放心,我特波一定會保護你們。」

  阿達古安慰著剛認識的好兄弟,眼下的情形,就像是小鹿跑進牛圈裡,而惡狼緊跟著它的腳步,來到圈外徘徊。

  「復仇。」

  阿莫仔眼睛血紅:「他們殺了我特波和哥大,我一定要復仇!」

  就在這時,大屋的門開了!

  大屋是圓形的干欄式建築,是甌越部落議事的地方,譯吁宋最先走出來,赤著腳,身上卻披上了白色的苧麻布,只有重要儀式,他才會這麼穿,三名都老跟在後面,低聲勸著什麼。

  緊隨其後的,是每一次邁步,都透著大國使者高傲的秦吏,旁邊是點頭哈腰的譯者。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阿莫仔摸著腰間的石刀就要衝上去,卻被甌越的族人攔住。

  阿莫仔氣得大叫:「甌越的君長,十二國最勇敢的武士,也變成膽小鬼了麼?」

  「特波,這……」

  阿達古揍了他一拳讓他別亂叫,正要說話,譯吁宋卻也不生氣,只是讓兒子過來,盯著秦吏帶來的兵卒、商賈,在他耳邊如此這般,而後便帶著秦吏,穿過聚落。

  紋面的女人停下舂米,探出頭來。剛剛歸來的獵手,一邊給野豬刮毛,一邊冷冷看著秦人使者。光著身子的孩童也三三兩兩,充滿敵意地看著這群外來的不速之客,朝他們吐口水。

  譯吁宋帶他們去往的方向,是甌越人的聖地,位於聚落背後的深谷,譯吁宋說,必須當面向祖靈請示,請秦吏旁觀等待。

  山谷除了一面朝向聚落外,其他三面,要麼是峭壁聳立,要麼是原始森林,滿眼皆是孿根倒掛的千年古樹、痴纏難斷的悠長藤葛和濕滑碧翠的苔蘚。

  那秦吏才靠近谷口,就猛地看到,有數十上百個水牛頭骨懸掛在岩壁的上上下下,有的已經完全變成了白骨,有的還在慢慢腐爛,發出怪異的臭味。

  秦吏捏著鼻子,不太想進谷中,但這時候已經由不得他了,甌越人忽然變得粗暴起來,連推帶攮,將他和譯者往裡趕。

  三名都老本欲阻止,卻被只聽譯吁宋話的獵手們攔下。

  「譯吁宋,你會給甌越帶來災難!」

  都老們在谷口大喊。

  譯吁宋轉過身,面容變得嚴肅。

  「譯吁宋絕不會出賣朋友,更不想讓族人做奴隸。」

  他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而且我覺得,祖靈會喜歡這新祭品!」

  ……

  入谷之後,兩側的木樁上依然釘著頭骨,但卻不再是牛頭,而是……人頭!一路望去,白森森的,竟有上百之多!

  秦吏努力鎮定,越人譯者則戰戰兢兢,他雖然是嶺北的揚越人,但也聽說過嶺南的風俗。

  越往南的地方,越是野蠻。

  「南越人認為,通過獵頭,死者的力量和勇氣會被吸收進自己的體內,使自己獲得更強大的力量。甌越雖然不像南越那麼熱衷血祭,但也會時不時獵頭祭田神。」

  地方到了,譯吁宋摸著腰間的石刀,凝視石壁上,甌越戰士獵頭祭祀的粗獷壁畫,話語冰冷。

  他也是沾過血,獵過頭的戰士,甌越的獵首的時間,一般都是每年的穀物播種或收穫時節,或者是在作物歉收的時候,砍敵對部落的頭,或者那些不經允許,闖入獵場的外來人頭顱。

  在下種前,把種子拿到祭人頭的地方去祭過,並摻上一些祭人頭的灰土,相信這樣可以保佑穀子長得好。獵回人頭後,往往插在屋外的竹竿上,人頭下面放一籮火炭,讓人頭的血滴在炭上,然後將炭灰分給全村各戶,撒播于田中。

  播種季節過後,則會將人頭統一拿到這來,置於木柱頂端,供奉給祖靈。

  「甌越用上百顆人頭獻祭給祖靈,如今,你卻想用兩個人頭來嚇唬我?」

  譯吁宋露出了輕蔑的笑,舉起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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