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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越諸部,西甌最強,人數最眾,與長沙、洞庭兩郡相鄰,其君傲慢,常輕待秦使者。兩郡越人以西甌為奧援,叛服不定。故臣以為,欲破百越,必先滅其大,以震懾逼服眾小!」

  在屠睢看來,百越雖然廣大,但有能力抵抗秦軍的,只有西甌這刺頭。一旦集中力量,殘滅西甌,其餘諸越,可傳檄而定,縱有不服者,從豫章、會稽出師,亦能輕鬆消滅。

  「可張五軍,每軍眾三萬,又有民夫三萬為後援。一軍塞鐔城之嶺,一軍守九疑之塞,一軍處會稽之南,一軍守南野之界,一軍結餘干之水……」

  所以屠睢的計劃,半年修繕道路,囤積糧草。半年徵集軍隊,在長沙集結兩軍,豫章集結兩軍,會稽一軍,全面開進,先花半年時間滅西甌,再半年,直接推平百越!

  總共花費的時間,不過兩年……

  在秦始皇看來,屠睢的計劃也很詳略,但在花費的時間上,則更接近他的期望!

  「在南征的見解上,此二人,不分伯仲啊……」

  一時間,在任將問題上,秦始皇犯了難。

  他對黑夫辦事很放心的,不管是西拓還是平叛,黑夫都做得乾淨利索,又快又好。但這次卻不知為何,膽子陡然變小,莫非真是李由說的,因為離開南方太久,黑夫對百越的了解,還停留在七八年前?對長沙、豫章的日新月異,只是耳聽,不能盡知?

  燈影閃爍,秦始皇面臨一個抉擇,這場仗,到底該用誰為主將。

  雖然秦始皇疑人不用,會在任將時精挑細選,但一旦確認,他卻不會輕易干涉其如何用兵。

  所以,以誰為將,基本上,就要用誰的方略,而這二人的進攻方略,卻是截然相反的。

  「是繼續信任黑夫,還是給屠睢一個機會?」

  如此想著,秦始皇的手也未停,繼續翻著屠睢的奏疏,翻到最後,一個消息讓他皺起眉來。

  這應該是上個月發生的事。

  「長沙郡蒼梧縣,有越人君長受西甌君譯吁宋慫恿,膽敢叛亂?」

  第0583章 甌越

  秦始皇三十三年,孟春之月,北方咸陽尚是乍暖還寒,雪未化盡,南方數千里外的西甌之地,卻依然綠意盎然。

  這裡山不高卻很多,聳立在江河湖泊之間,密林環繞,那裡是飛禽走獸的地盤,也是甌越人的獵場。

  甌越女人地位雖高,但狩獵,依舊是男人的專屬。森林邊上,上百名身材矮小,露頂跣足的甌越男子聚集在一起,或背負弓矢,或手持竹矛,或牽著土狗。

  而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則是一位椎髻紋面,赤著上身的獵手,正親手宰殺一頭小豬,這是獻給祖靈的祭品,以庇佑他們狩獵豐收。

  留著短髮,個頭矮小的阿達古抱著弓,崇拜地看著自己的「特波」,也就是父親,譯吁宋,他是甌越諸部的君長。

  不過,在不和外來人打仗時,寨子和部落歸年邁的「都老」們來管,身為君長,譯吁宋只負責帶著男人狩獵打肉,以及保衛村寨。

  君長世代相傳,譯吁宋早有一天會老去,阿達古也會長大成人,接過他手裡的弓!

  但至少不是現在。

  聽上去詞句粘連的越語歌謠,從譯吁宋口中響起。

  「打肉進深山,先把火把點。一路火不熄,人人長神眼;打獵物腳印,進山就發現。舊腳印,新腳印,一眼就能辨。過草叢也見,過石板也見,爬上樹也見,淌過水也見。管他飛,難逃我的眼。」

  「追蹤跑得快,就像插翅飛。守坳射得准,神明來引箭。發發中,箭箭穿。家裡煮水等,不空落那餐。過路見者就有份,大家才心安。」

  「過路見者就有份,大家才心安!」

  上百人高聲重複這句話,分享,這是甌越被所有越人部落尊敬,喜歡找他們的首領主持爭端的原因之一。不同於喜歡用獵頭來血祭神明,甚至會吃人肉的南越人,甌越的神明要溫和很多。

  「阿達古。」

  進森林前,譯吁宋兒子喊了過來,將一個抿著嘴的斷髮年輕人交給他。

  「你帶著阿莫仔。」

  阿莫仔也是越人,卻不是甌越,他來自北邊的「桂國」,在可怕的「秦」欺壓下,那個部落變得支離破碎,君長也戰死了,都老們不得已,只能放棄了祖地,帶著殘部,來投靠甌越。

  甌越的都老們都認為,不應該接納這些驚慌失措的鄰居,他們會消耗甌越的糧食和獵場。巫師也通過雞卜,覺得這些人會給甌越帶來災難。

  但譯吁宋,卻力排眾議。

  「桂國也是布洛陀的後代,是十二國之一,很多年前,甌越遭災,是桂國幫了我們,前幾年,更立下了血誓,要相互幫助。如今桂國有難,甌越怎麼能不管?」

  這裡的「國」並非國家,不過是越語裡,氏族、部落的代稱,但不論怎樣,君長關鍵時候的權力是很大的,甌越最後還是接納了桂國殘部。

  譯吁宋希望,甌越能將桂國眾人當做族人,特別囑咐兒子照顧失去父親、家園的阿莫仔。

  但阿達古有些不樂意,這個阿莫仔長了一雙瘦胳膊,恐怕拉不動弓,沒辦法成為自己的好助手,但既然特波有令,他只能答應。

  進入森林前,阿達古還對阿莫仔反覆叮囑:「走路當心,千萬不能踩到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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