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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淳于縣令解釋說,馬車載人的話可能太重,得卸下人才能安全渡河,他們可以讓人過來背郡守過去。

  奉命來背人的是幾個皮膚黝黑的背夫小卒,大概是當地人,他們扎著椎髻,衣裳單薄,抿著嘴,看黑夫的目光好奇又畏懼,但一旦黑夫看過來,便拘謹地移開了眼睛。

  「不必了。」

  黑夫卻拒絕了,笑道:「我年紀尚壯,七尺男兒,塞外風雪沙漠也如履平地,何況是一條冰凍河流?既然冰厚能行人,走過去便是。」

  他可記得,後世也有一些官員去下鄉時,途徑水淹路面、小河都要當地人背著渡過,被拍了照片傳到網上,遂成醜聞,實在是有些難看。淳于縣令畢竟年紀大了,他可不想這樣。

  這下,淳于縣令也不好讓人背了,只能硬著頭皮,讓本地人在前引路,他們是當地渡口小吏、漁民,常年混跡河上,對入冬後濰水的厚薄了如指掌,一邊走,還用木棍探索冰面厚實程度,只有他們揮手,後面的人才能跟上。

  踏足冰凍的河面,淳于縣令的鞋履有些打滑,且凍得直哆嗦,見旁邊的黑夫及部眾卻如履平地,腳上鞋履怪異,不由驚奇。

  黑夫解釋道:「北地、賀蘭比膠東更冷,九月飛雪,四九天時大河凌汛,開春始解,沒少在冰凍的河流上往來。故讓工匠做了這雪地靴,羊皮包裹,極其暖和,靴底再刻上紋路,便不打滑了。」

  「原來如此。」

  淳于縣令打量著來客們身上的羊毛衣,頭頂的狗皮帽,加上雪地靴,這就是黑夫鼓搗出的北地冬日三件套,這已經成了北地將吏的標配。

  走到河心時,每走一步,似乎都能聽到腳下傳來茲茲的開裂聲,讓人心驚。

  他們的速度放得更慢,黑夫看向這條寬兩百餘步的大河:「這濰水,每年都會凍住麼?」

  淳于縣令道:「下吏來此為官數載,幾乎每隔一年凍住一次,臘月中旬冰封,季春上旬解凍,今年的冬天,比往常冷啊。」

  黑夫心道:「才半個多月,看來凍的不太結實……難怪不能行車馬。」

  淳于縣令心倒是很大:「有本地漁父帶路,郡君放心,方才背負下吏過河,不是什麼事都沒有?」

  這說話時,面前探路的當地人卻停了下來,大聲用膠東方言說著什麼。

  黑夫注意到,淳于縣令來此數載,卻在當地人說話時,依然面無表情,竟需要小吏轉譯,不由心裡對此人評價更低了幾分。

  「郡君,探路的人說,先前過的地方冰面有些開裂,不安全,要往右邊挪挪。」

  於是隊伍偏向右方,又走了二十餘步,卻是共敖大聲喊了停!

  淳于縣令不明所以,黑夫卻嚴肅起來,他們的最前方十步外,是三名本地人。其後五步,則是共敖和四名門客護衛,此刻共敖已經拔出了腰間的劍,大聲請黑夫退後,同時質問前方的人道:

  「這冰面,怎麼越來越薄,乃公好歹也是在塞北冰雪裡打過滾的,你欺我不知?」

  前方三個當地人對視了一眼,明白自己露餡了,他們也豁出去了,慌忙舉著棍棒,朝共敖等人衝來,但目標,卻是其身後的黑夫!

  三人口中大喊著陌生的膠東話,但這一次,黑夫覺得,自己聽懂了。

  「誅秦(qing)吏(lv)!」

  第0475章 黑色恐怖

  一刻後,晶瑩潔白的濰水冰面上,多出了數朵綻放的鮮艷血花,兩具屍體被拖上了岸,擺在一起。

  而渡口亭驛處,淳于縣大小官員們都屏息凝神,跪在又冷又硬的地上,心中忐忑不安,唯獨黑夫坐於席上,飲著手下人親自燒開的熱水,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沒有惱羞成怒拍案怒罵,而是波瀾不驚地飲了幾口熱水下肚,將漆盞輕輕放在案上,招手讓膝蓋都跪疼了的淳于縣令過來,笑道:

  「這是我此生第一次遭人行刺,淳于縣令,汝等,真是為我的赴任,送上了一份大禮啊!」

  雖然黑夫的黑臉上看不出怒容,笑容如初見時一樣和曦,但淳于縣令膽都要嚇破了,當聽聞新赴任的郡守是「尉少上造」時,他可沒花功夫詢問近來從關中到齊地的人,這尉將軍何許人也?

  關中人告之,此乃皇帝近臣,極受寵信,北伐匈奴時,有長公子扶蘇為監軍。河南之戰,與李信大破匈奴單于,戰後又將數千匈奴俘虜盡數坑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

  淳于縣令巴結還來不及,卻發生了這樣的惡劣事件,已惶恐得不知所措,被黑夫一詰問,除了稽首告罪外,竟六神無主。

  「真不知這廝是如何當上縣令的。」

  共敖大搖其頭,護衛黑夫的門客,都是百里挑一的武夫,三個窮瘦的漁父怎是其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幹掉了。

  他本來想抓個活的,但那人卻拼命往冰面薄處奔去,導致河冰開裂,掉進冰窟窿里,再也沒冒出頭來——這三人最初的打算,也是誘黑夫等到薄處,用外力導致冰面裂開,就算殺不了狗郡守,也要凍掉他半條命……

  這顯然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刺殺行動,但淳于縣令卻從始至終被蒙在鼓裡。若非刺客想捉的是黑夫這條大魚,他讓人家背著過河,早就沒命了,真是庸碌到了極點。

  不止是縣令,負責管理亭驛渡口的縣尉也都有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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