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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扶蘇亦算完成了監軍使命,要與黑夫一同回咸陽復命。

  葉子衿為黑夫整理衣襟,要送他出門時,說起北地郡的官吏之女聽聞扶蘇至,都在道旁圍觀,希望能被英俊的公子相中,一朝飛上枝頭。但公子扶蘇出入居所,卻在車上正襟危坐,從不看她們一眼,女孩們大著膽子送去的香囊等物,也統統被退了回來。

  「總感覺這位公子,十分高傲呀。」她隨口說道。

  黑夫卻笑了起來:「公子倒不是高傲,他是謹守禮節。」

  葉子衿看了他一眼,有些憂心地說道:「良人似乎很懂長公子。」

  她是生怕丈夫對扶蘇產生好感,卷進深潭裡。

  黑夫安慰妻子道:「你放心,我只是履行陛下的囑咐,不會隨便攙和渾水。出征前,你不是說,我與長公子不過見了幾面,交情淺薄,言語未深,無法篤定他是何種人麼?但這小半年來,我在軍中塞外,觀其言,察其行,也算明白了他乃何許人也……」(見434章)

  「哦?妾倒是想聽聽,良人的識人之能。」

  黑夫沉吟片刻後道:「他是《左傳》里形容的那種春秋君子,溫、良、恭、儉、讓,五德俱全,且忠義而仁厚。」

  這一切,不是故意表現出的收買人心,的確是真的性情,難怪勢同水火的儒墨二人,卻很欣賞他。這種謙遜下士的態度,為扶蘇在兵民中贏得了很高的聲譽。難怪歷史上,他死之後,天下人都覺得惋惜,連楚人陳勝吳廣都要以扶蘇的名義舉事……

  「這麼說來,他豈不是完人了?良人對公子的評價,真是越來越高了。」葉子衿卻有些不信。

  但黑夫還有後半句話沒對妻子說。

  「越是無瑕的玉,越容易碎啊!」

  若要在歷史上找一個與扶蘇最像的人,黑夫尋來尋去,只想到了屈原。

  其志潔,故其稱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

  屈原五德俱全,屈原溫文爾雅,屈原充滿理想,屈原直言不諱,屈原寧折不彎……

  屈原死得不明不白!

  歷史上的扶蘇,也一樣!

  ……

  十月中旬,南行之際,義渠城外,黑夫與扶蘇對揖,各自上了車。

  扶蘇在漫天霜雨中,依然直板板地站在車上,如同一株青松,腰間環佩叮噹。

  黑夫看著他,心中卻別有一番思索。

  「扶蘇若活在春秋,可以在爭霸會盟上大出風頭,吟誦著詩篇,優雅地成為貴族榜樣。」

  「但這個時代,從中央的權力鬥爭,到地方上蓄勢待發的群雄,乃至於塞外胡王們。人人唯利是圖,個個爾虞我詐、生死相搏!」

  「禮樂詩書的君子們,已經永遠成為過去。就像一枚志潔物高的玉佩,在鑌鐵和烈火里,叮噹一聲成了碎片!」

  一味忠義仁厚,心慈手軟,在這時代,沒有活路。

  黑夫目視遠方,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這是唯利無恥的英雄時代!」

  「能在這波詭雲譎里掙扎到最後的人啊,要麼是厚黑到極致,要麼是狠毒得弒父不眨眼。」

  「要麼,就是像我一樣,開了掛!」

  第0457章 愷歌振旅

  秦始皇三十年仲冬之月(農曆十一月),咸陽北郊,一馬平川的奉正原,一大清早,昨夜的雪才剛停,便一窩蜂擁來數萬民夫,他們在官吏吆喝下,將地面清掃開來,隨後又是建祭壇,又是設旌旗,忙得不亦樂乎。

  「真冷……」

  劉季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握掃帚的手凍得通紅,他們沛縣雖然也每年下雪,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離家的冬天,總是格外冷。

  他掃不動雪了,扔了掃帚,縮到一棵樹後面,放目向南望去,能看到數里之外,便是朦朦朧朧的咸陽宮闕……

  「真想去宮牆下避避風。」

  劉季的好兄弟盧綰靠在他身旁,艷羨地看著咸陽宮,他們雖是像草芥一樣活著的庶民,但從塞北回到關中後,住在距離咸陽宮不遠的地方,便十分興奮,還特別喜歡議論皇帝:

  皇帝的宮室有多大、皇帝的嬪妃有多少、每天吃什麼?是山珍海味,還是普通人吃不上的牛肉。這一切,都經常掛在他們的嘴邊。

  雖然,他們半步都靠近不了那兒。

  劉季的老鄉,養牛人周緤(xiè)也走了過來,舔了下乾裂的嘴唇道:「皇帝要是掃雪,肯定用的金掃帚。」

  盧綰聽了好笑:「沒見識,皇帝的奴僕有幾十萬人,哪裡用得著親自掃雪!在這天氣里,還不是在燒著炭的暖屋裡,喝著羊肉羹,燙點美酒,由嬪妃們暖著身子……不過季兄,你說皇帝住在這麼大的宮室里,要燒多少木柴和炭,才能暖和起來?」

  劉季翻了翻白眼:「乃公住過最大的屋子,也就是外黃張大俠的宅邸,咸陽宮裡,卻有成千上萬個那樣的院落屋舍,我豈能知曉。」

  「不過,吾等一會是否能見到皇帝車駕?」

  盧綰依然很激動,他們之所以要將這塊平塬清掃開來,是因為,今日要在此舉行北征大軍「班師振旅」的軍禮,據說秦始皇會親自駕臨!

  眾人又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他們可好奇了,皇帝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你那樣,高兩丈,路過時頭頂有祥雲,皇帝的車駕又會是怎樣的,難道真的是八條龍拉著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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