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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傳說,有故事詳盡的《穆天子傳》幫忙背書,與方士們吹的東海仙山相比,聽上去更像真的,雖然他們言之鑿鑿說燕昭王去過,但燕昭王可沒周穆王長壽,沒啥說服力。

  所以秦始皇如今偏向先開疆闢土,順便尋找西王母,對東海仙山的興趣小了很多。

  眼看皇帝大把黃金賞老巫雅而不給他們,方士們哪肯甘心?他們一合計,覺得這是皇帝西巡,看了西方景色的緣故。他們認為,皇帝若去了東邊,在之罘(fú)、琅琊看到渺茫的大海,肯定會改變主意,再度對海外仙島產生想法。

  於是方士們舌燦蓮花,擅長「望氣」的韓終甚至說,近來泗水中金光四射,可能是宋偃王滅國時遺失的大鼎重現人世了……

  但即便如此,也未能動搖皇帝對西王母的嚮往,決計暫緩東巡海濱。

  雖然東巡取消了,但皇帝可是個閒不住的人,正巧,從雲中到膚施的路也通了。既然打算明年直道修好就對匈奴用兵,出於對國策的關心,皇帝當然要來一場向北的旅行,去看看他未曾涉足過的太原、雁門、雲中、上郡。

  這倒是黑夫未想到的,歷史上,這一年秦始皇的確去了東方,東行郡縣,上泰山搞封禪,臨海眺望海外仙島,在泗水找遺失的周鼎,再去南郡洞庭發飆,把湘山的樹全砍了……對了,好像還在博浪沙遭到某位復國人士的刺殺?(事在二十九年,黑夫記錯了)

  但現如今,以上歷史事件,統統沒了!或者延後了,因為秦始皇改變了他的行程!

  歷史在黑夫面前來了個急剎車,然後猛地拐了個彎,雖然大的方向沒變,但路邊的風景,恐怕會與原先大不相同!

  「蝴蝶效應啊,這樣的話,我這穿越者對歷史事件的先知先覺,是不是會大打折扣?」

  ……

  正當黑夫在琢磨這件事對自己利弊的時候,陳平一行人,已經離開了賀蘭山麓,過月余跋涉,沿著北流的大河東側,途徑白羊、樓煩之地。

  在陳平眼中,這數百里之內,風景再次發生巨大變化,賀蘭草原的綠茵冉冉,逐漸變成了乾涸的泥沼、蒿草遍地的石灘,最後,在大河拐彎的地方,出現了一片連綿起伏的沙丘,隨著狂風吹拂,黃沙緩慢流動……

  「這便是中原人談之色變的『流沙』麼?」

  作為一個內地人,陳平從未見過沙漠,不由驚奇。

  時值夜色將至,旅人們在沙漠邊緣紮營,挖灶做飯,點燃攜帶的干牛糞、胡楊枝,燃起了一道孤獨的炊煙。而左近之處,奔騰的大河洶湧澎湃,西方餘暉血紅,緩緩墜落,整個世界,仿佛都有一種博大而粗獷的美。

  陳平不由嗟嘆:「若非我力求郡尉讓我同行,陳平此生,不知能否見到如此景致?」

  此情此景,陳平只感覺有什麼話想說,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詞彙。

  若是黑夫在此,定然會吟一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來讓陳平擊節讚嘆。

  可惜他不在。

  烏氏延能夠領會陳平的心情,當年第一次隨兄長見到塞外沙漠時,他也站在原地,感慨天地造化之妙。

  他走到陳平身旁,指著一望無際的沙漠道:「庫結沙,這片流沙,被匈奴人稱之為庫結沙。意思是『弓上的弦』,因它處在大河拐彎處,東西連綿,於河水相始終,就像一根掛在長河弓身上的弦!」

  「而中原之人,則將這一帶稱之為:朔方!」

  第0402章 俠以武犯禁

  黑夫不知道,秦始皇之所以更信秦地本土巫祝,拒絕關東方士東巡建議,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高漸離案後,秦始皇對「諸侯之人」已失去了信任。雖然他沒像當年一樣貿然逐客,但只要是六國遺民,休想再靠近皇帝,也不可能得到重用。

  秦始皇區別「秦人」和「諸侯之人」的標準,便是按他繼位時,秦的疆土來判定。當是時,秦地已並巴、蜀、漢中,越宛有郢,置南郡;北收上郡以東,有河東、太原、上黨郡;東至滎陽,滅二周,置三川郡。

  除此之外,其餘新征服地區,都算作「諸侯之人」。

  於是乎,這次北巡的大部分時間,秦始皇的車駕,都行駛在較為友善的地域上。

  河東安邑便不必說了,從秦昭襄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86年),魏國被迫獻出安邑予秦開始,這裡便是秦的土地。秦昭王將安邑城內的魏人盡數趕走,遷徙秦地被赦免的罪人來定居,幾代人過去了,他們已和南郡一樣,成了秦忠實的子民,當地百姓在蒲坂,在鹽池,在安邑夾道歡迎皇帝蒞臨。

  「朕當年從邯鄲歸國時,河東百姓也是如此迎接朕的啊……」

  秦始皇坐於御駕中,掀開帷幕看著外面的人山人海,小時候的片段一閃而過。

  那時候的秦始皇才七八歲年紀,在邯鄲受盡了苦楚和侮辱,對遙遠的咸陽,也有一種陌生感,第一次給他一種「回家」感覺的,卻是在河東,在安邑。

  恍惚記得,當時母后在車裡緊緊抱著他,忽然外面一陣喧鬧傳來,如驚弓之鳥的母子大駭,小公子縱然害怕,卻還是勇敢地擋在母親面前,捏緊了拳頭。

  但那些湧來的人,卻統統跪倒在十步之外,他們只是想來看看,流落受難多年的公子政……

  年邁的安邑老農高高舉起手裡蒸好的粟飯,請公子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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