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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料,此事之後過了二年,王稽為河東郡守,被屬下舉報說他與諸侯私通,查實後,坐法誅。

  王稽可是實打實被范雎推薦到河東郡守任上的,期間並未升遷。這一次,在如山的律令面前,秦昭王也保不住范雎了,於是范雎便以此事連坐而死……

  由此可見,秦國對待人臣與外國私通,懲處是較嚴的,只是南郡處於邊境之地,境內諸吏與楚國有歷史淵源,所以才藕斷絲連。

  若是秦楚和平,也沒人吃飽了撐著嚴查,可如今秦楚已成敵國,又發生了郡守遇刺之事,外國之人互相接待交往,便很容易扣上一頂「內間」的帽子了。

  作為安陸人,黑夫亦詳細稟報導:「鄖滿乃安陸縣左尉,掌兵權,其家乃安陸縣豪,有族人近千,僮僕賓客上百。利平乃溳水鄉鄉豪,前任三老,亦有族人數百,此二人若真是楚國的內間,則非同小可,若其生亂,以安陸投敵,則一縣之地盡數糜爛,並會威脅到雲夢澤旁數縣安危!務必速速將鄖滿、利平緝捕,帶到郡上與斗然對峙,徹查此事!」

  「此言有理,邊境要地不容有失。」

  一郡關防的壓力壓在肩頭,李由不敢有任何大意,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熾焚,所以在李由心中,對這些人,寧可殺錯,不可放過!萬萬不能影響到備戰大計。

  如此想著,他便下達了指令。

  「左兵曹史。」

  「唯!」黑夫再度出列。

  「予你虎符,帶上郡兵三百,以巡視東部各縣徵兵情況之名,前往安陸緝拿二人!」

  李由將虎符親手給了黑夫,並握著他的手,這位左庶長眼中殺意十足:「若是鄖氏、利氏敢跳梁反抗……可視為謀逆之罪,舉兵誅之!」

  ……

  回到居所中後,黑夫將蹲在外面與小吏閒聊的車夫桑木喊了過來。

  桑木是在楚國戰死的槐木之弟,黑夫見他老實,便將他從竟陵縣帶了出來,卻不視為僕役,黑夫吃什麼,就讓他享受同樣的食物,待之如親弟。於是幾個月過去了,桑木也成了他的心腹親信。

  「將馬兒餵飽,備用的車輪放到車輿上,明日我有公務,要去外縣。」

  桑木應了一聲,立刻就去馬廄準備了。

  黑夫則進了屋舍內,在床榻後面,讓姊丈櫞幫他做的暗格里,找出了幾塊簡牘,正是從安陸寄來的信。

  並非是兄長、弟弟寫來的家書,而是黑夫手下們每隔半個月就進行一次的匯報,都是利咸所書,又由當了一鄉「郵政所所長」的季嬰托人送至……

  利咸眼下在縣上做尉史,時刻監視著鄖滿。與此同時,在鄉、亭做小吏的季嬰、小陶等人,也在利鹹的指揮下,暗暗調查鄖氏。

  鄖滿雖謹慎,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鄖氏子弟數十,在各處為吏者也不少。雖然駭於秦律,不敢做太過分的事,但小錯卻數不勝數。積少成多,眼下已經收集了不少黑料。

  這些東西放在平時,也不致命,頂多讓鄖滿受責,底下幾個子弟丟了官,如此而已。但放在鄖氏被懷疑有「通諸侯罪」的時候扔出來,卻足以火上澆油,讓這個家族徹底倒台。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安陸是黑夫的故鄉,親眷心腹都在那裡,不搬倒鄖氏,他便不能安心在外。更何況,鄖滿曾經對他動了殺心,這是自己遲到的反擊。

  黑夫默默將這些簡牘重新收起,而後又找了一塊上好的帛,點亮了動物膏油做成的燈,在忽閃忽閃的燭光下,提筆思索了起來。

  他在琢磨利咸這個人。

  黑夫想起了那個大雪初霽的陰天,與利咸初識的情景,這個識字的亭卒一看就是個不甘於現狀得到人。而後又想到了在外黃之戰里,利咸為了得爵,不惜慫恿黑夫殺了那個魏人老頭的狠辣。

  至於黑夫詐降時,利咸在鮦陽城內與共敖、小陶等人一舉平息了徐揚的叛亂,黑夫更是終生難忘。若無這些給力屬下,黑夫這會恐怕已經做了楚國俘虜,說不定還是那個今天被他用水刑虐得死去活來的斗然家臣呢……

  疾風知勁草,自那以後,黑夫便將利咸視為最得力,最值得託付大事的手下。對了,他還有個叫利倉的兒子,二三十年後,或許也是一位不亞其父的人才。

  最後,黑夫想到了那次前往利氏赴宴時,利咸對宗族,對族長的態度。

  「他引用了我說過的話,說宗族不過是前倨後恭之人,錦上添花罷了,而我,才是雪中送炭的恩公……」

  如此想著,黑夫下定了決心,下筆如飛,在帛上寫滿了篆字,待其風乾後,塞進了一個竹筒里,封好了口。

  這時候,桑木也進來,說是車馬已經備好了,明日一早就可以出發。

  「那匹最好的赤馬不必套轅,那是留給你的。」在安陸買的紅馬「赤膽」已經壯年,不僅耐久,速度也快,是黑夫的老戰友了。

  桑木有些驚異:「主,你這次不要我駕車了?」

  這個老實的孩子還以為是自己車技不好,被黑夫嫌棄了,立刻下拜請罪。

  黑夫拉他起來:「我另有事讓你去做……」

  他將那封信帛交給了目不識丁的桑木,囑咐道:「明日一早,日出時分城門開啟後,你就騎馬離開。若是有熟人瞧見,就說是回竟陵縣有事……」

  桑木十分奇怪:「我去竟陵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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