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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王十八年時,汝大父奉大王命,提二十萬大軍下井陘,與趙國李牧鏖戰,相持甚久,到了十九年時,才終破邯鄲。」

  「前年,燕太子丹使荊軻刺殺大王,事敗後,大王又令汝大父帥師伐燕,北上燕地千里迢迢,入冬之後更是艱難,經過數月圍困,到了去年春末,才終於攻破燕都,殺太子丹,走燕王。」

  這些戰爭,都是王離的祖父,大庶長王翦名馳天下的功績,王離不知聽過多少次,又給咸陽的同齡人吹噓過多少次了。

  然而,父親卻話鋒一轉,問他道:「汝可知,汝大父歸來後,說能打贏這兩仗,最該謝誰?」

  「謝大王?」王離撓著頭問。

  王賁起身向西方拱手:「若無大王作制明法,興兵誅暴,並信賴王氏,自然不會有破趙、殘燕之功。」

  而後他卻搖了搖頭道:「但汝大父說最該謝的,是鄭國先生!」

  「謝鄭先生?」

  王離呆愣半晌,他雖然佩服鄭國匠心獨運,將大河,這匹桀驁不馴的黃馬引導成為秦軍利刃,卻又未波及周邊城池百姓。但卻一時間沒想明白,鄭國與這兩場戰爭有何直接關聯。

  王賁對這個比父親和自己都遲鈍一些的兒子有些失望,提點他道:「《吳孫子》作戰篇,速速背來。」

  王離一個激靈,立刻背著手誦道:「孫子曰,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

  「其用戰也勝,久則鈍兵挫銳,攻城則力屈,久暴師則國用不足……」

  一直背到這,他才作恍然大悟狀,激動地說道:「父親,我懂了!大父之意是,若無鄭國先生早幾年開鑿的鄭國渠,使關中為沃野,無凶年,秦國得以富強,糧食得以滿倉,就不會有足夠的糧食發往前線,支撐他打贏這兩場經年累月的破國之戰!對不對!」

  王賁點了點頭,指著外面層層疊疊的營帳,在期間忙碌生活的十餘萬之眾道:「由我做主帥的這場大仗,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在王賁看來,這場戰爭,決定勝負的因素已經只剩下一樣,那就是糧食。

  據投降的人說,魏王魏相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大梁城內粟積一年,糧食是不缺的,省著點,能讓全城的人吃到入秋。所以儘管水漫城池,但魏王仍在苦撐,魏國唯一的指望,便是城外的秦軍糧草不濟,再也圍不下去……

  這希望雖然渺茫,但不是沒可能,作為主將,王賁很清楚,雖然修建了鄭國渠後,關中幾乎年年大豐。但近三年用兵次數太多,仗打得太遠太大,就算是關中沃野的糧食,也有些難以供應上。

  「都怪燕太子丹。」

  王賁繼承了他父親的「穩」,是個喜歡按部就班出招的將領,不喜歡計劃被打亂。

  「若無荊軻行刺一事,本該是先滅魏,再徐徐圖燕的。結果次序全變了,父親伐燕一戰,因為燕境太遠,光從關中運糧已經不夠,半年下來,幾乎耗盡了整個河東、河內、東郡的存糧,勞役也凍餓而死不少。趙地剛歸附不久,動盪不安,征不到太多糧食,這節骨眼上,潁川郡新鄭還鬧了叛亂。」

  「故而,到我主持的伐魏之戰時,只能靠南陽、三川之糧供給,大軍、戍卒十餘萬人吃馬嚼,兩個月下來,已經所剩不多。」

  關中的糧食依然在源源不斷運出來,但吳孫子那句話說的好啊,「國之貧於師者遠輸,遠輸則百姓貧。」關中離大梁實在是遠了點,三石米送到來,可能吃的只剩下一石了,最後的結果是:「百姓之費,十去其七;公家之費,破車罷馬」。

  秦國可不能在這場仗里把老底子耗盡,在王賁眼裡,他這所謂的主將,其實只是一踵軍先鋒。滅魏只是餐前小菜,真正的浩大宴饗,還在後面。

  楚國,那必須慢火細烹才能食用的肥美熊掌,得由他父親王翦親自去收尾呢……

  所以,為了解決糧食問題,減輕關內供糧的壓力,王賁想了兩個法子。

  第一個,就是讓楊端和、羌瘣率領偏師去進攻濟陽、陶丘、睢陽,一來可以拔除魏國的這些大城市,二來,也可以讓主戰部隊分地就食,減輕負擔。

  第二個,則是讓來自南陽、南郡的雜牌軍們攻略鄰近各縣。等那些火線上任的縣尉、游徼控制縣鄉後,王賁就發出將令,要他們火速在當地搜糧,送到大梁城下來!

  縣城六千石,大鄉兩千石,小鄉千石!

  「正合了兵法所說的,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也。」王離這下完全明白了,父親的這一手布置,是想讓那些本屬於魏國的縣鄉,源源不斷地向大梁城輸糧,好讓大軍撐到城破的那天。

  王賁點了點頭:「若能得十萬石,便足夠大軍一月之用。」

  但王離又有些擔心:「但魏地也剛剛經過戰亂,夏收還未到,我來的時候,菽、麥均未成熟,只怕各縣鄉搜不到太多糧食。」

  還有句話他沒說,若是強行搜糧,當地魏人沒吃的又該如何是好?

  「總會有的。」

  王賁眼神冰冷似鐵,看著帳外,淡淡地說道:「軍令如山律如鐵,此事,諸縣、鄉駐軍就算將當地地皮刮一層,也必須完成!要麼押送糧食來繳,要麼,就提著人頭來見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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