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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夫便說做就做,他走到前院,拎起從縣城裡買的禮物,對剛起床,正在伸懶腰的衷道:

  「伯兄,走,與我一同去阿姊家一趟!」

  第0044章 這麼大!

  「仲弟也真是,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

  黑夫的姐姐名「浣」,年紀二十五六,容貌和他們母親有些像,就是皮膚黑了些。她雖然嘴上客氣,但眉眼裡的歡喜是藏不住的,手一直拿著黑夫送上的那塊細葛布翻來覆去,還夸縣城裡的做工就是比鄉下好。

  「弟僥倖得了賞賜,怎能忘了阿姊呢,阿姊給自己和姊丈添件新衣罷。」

  浣姐笑得合不攏嘴,掐了一旁悶聲給黑夫、衷倒水的八尺大漢一下,嗔怪地說道:「看我阿弟,多會說話,再瞧瞧你,一年半載都不知道為我買塊布,當初我瞎了眼非要嫁你。」

  「妻,前日在鄉市上,可是你說自己還夠穿,偏不讓買的。」

  大漢連忙憨厚地笑著挪開,不是怕疼,而是怕自己身上的木屑、灰土將妻子的手弄髒了。

  這便是黑夫的姐夫,名為「櫞」,他雖然也住在夕陽里,但和其他人家不同,入的是「工匠籍」,世代都是匠人,做木工、石匠之類的活,靠給里中的人打打石器、器械,修補房屋為生。

  雖然秦國沒有漢以後歧視工匠的陋習,但農村也有自己的鄙視鏈:有爵者瞧不起士伍,種地的士伍瞧不起百工籍貫,百工籍貫者又瞧不起商賈市籍,商賈瞧不起贅婿,贅婿就只能瞧不起隸臣妾了……

  所以當初浣姐要嫁給櫞時,家裡父母是一百個不同意的,然而這時代戀愛是很自由的,最後他們二人來了出先斬後奏,在草垛里把事先辦了,等到孩子都快生了,無奈之下,黑夫家只能同意。

  黑夫倒是覺得,自己姊丈是蠻好的一個人,雖然沉默得像一塊石頭,也不識字,卻知道心疼妻女,更有一手好手藝。

  剛娶浣姐那段時間,櫞經常去黑夫家白幹活,為他家做桔槔,架屋樑,打石臼,真是任勞任怨。最後母親也被感動,認下了這個女婿,隔三岔五,還讓二人帶著孩子去家裡住。櫞也待之如親母,前段時間母親生病,他和浣姐沒少往家裡跑。

  可惜這年頭工匠就算手藝再好,也被戶籍所困,走不出鄉里,沒有太多經濟來源。看著姊丈家的小院,大半被木頭、石材堆滿,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鐵錘、銅鋸之類,日子過的相當緊巴。

  黑夫也不囉嗦,在浣姐拉著衷說話之際,他便向姊丈道明了來意。

  「要做類似桔槔的物件?」一提到自己拿手活計,沉默寡言的櫞頓時精神起來,附近幾個里汲水的桔槔,多是找他做的。

  「沒錯。」

  黑夫捏著一根木棍,在地上畫了起來:「和桔槔一樣,將一根較長的木頭安在固定木架上,不過木棒頂端要連著石錘,錘頭下面放置石臼,以接碓頭。這樣一來,若能以腳踩踏木棒尾部,便能像汲水一樣,驅動石錘升起、落下,反覆砸在石臼里,這樣就能用來舂米了!」

  用腳代替手來動作,能省很多力氣,也能提高效率,這就是「踏碓」得名的原因。雖然也要廢力氣踩踏,不如碾子、石磨,可也比單純的舂米進步多了,重點是造價低劣,容易推廣。

  此物本應誕生於漢朝,然後迅速推廣開來,每家每戶可以沒有磨、碾,卻不能沒有踏碓。要知道,「舂」作為一種女性囚犯苦刑漸漸消失,或許跟此物的發明有關係。

  「這個主意好!以後舂米,便不必再舉木杵,腳踏就行,一個半大孩童,也能踩踏此物舂穀!」

  櫞是懂行的,他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一拍大腿道:「仲弟,你是怎麼想到的!」

  黑夫搪塞道:「早上睡覺時聽到舂米聲和打水聲,不知不覺將這兩事夢在一起,醒來後覺得或許可行,便想問問姊丈,可否能做出來。」

  櫞笑道:「這個簡單,待我找齊材料,兩三天就能給你做出來。」

  「不知要多少錢……」

  一聽黑夫提錢,櫞的臉色頓時黑了,騰地起身道:「一家人,你跟我提什麼錢!你莫非還在將我當外人?」聲音之大,嚇了一旁的衷和浣姐一跳。

  浣姐見丈夫倔脾氣又犯了,連忙又掐了他一下,罵道:「你與我弟好好說話,吼什麼吼,坐下!」

  櫞很聽妻子的話,復又坐下,但仍是氣呼呼的。

  「是小弟錯了。」

  黑夫少不得長拜道歉,笑道:「我也知道,姊丈不是那樣的人。其實我想要做此物出來,也是覺得母親、丘嫂,還有阿姊每日舂米太過勞累,想讓她們省點力氣,少花些時間。姊丈不如便做兩個,兩家一邊一個,若需要砍樹碎石,叫我和驚一聲便是。」

  「你看,還是我仲弟知道心疼阿姊,你學著些。」

  浣姐面含微笑,故意用手肘撞了櫞兩下,櫞的臉色這才鬆弛下來,點頭道:「若能如此,自然是好事,黑夫放心,我三兩日便能做出來。」

  「姊丈,做踏碓的事,切勿對外聲張,別人若問起,你就說是做桔槔的。」

  離開這裡前,黑夫還反覆交代櫞和浣姐,這件事暫且保密。

  因為踏碓雖然要到漢朝才發明出來,但卻比石磨都簡單,造價便宜,只要看幾眼就能仿造。

  到這時候,衷也明白黑夫想做的東西是什麼了,不住地誇他真是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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