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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伯頓時大為受用,便將這做更卒的各種規矩,一五一十地說與黑夫聽。

  原來,什長、伍長雖然只是小小軍吏,而且是暫時的,但也必須由有爵者擔任。他們這個什只有東門豹和黑夫兩名公士,什長伍長確實得從他們二人中選,但也得等明日兩位百將同意才行……

  「負責更卒訓練的,是賓百將還是陳百將?」黑夫問道。

  「是陳百將,賓百將是管縣卒的。」朝伯應道。

  「這就沒問題了。」黑夫頓時鬆了口氣,這樣一來,此事就穩了。

  隨後,他又問起了更卒到底要做些什麼。

  「上半月要演兵,下半月要去修城池,築城鋪橋修路……」

  「演兵時,具體訓練些什麼?」

  修橋鋪路之類的事黑夫不懂,他關心的是,這時代的預備役們,到底訓練什麼?若是開弓射箭、騎馬砍殺,對不起,他還真不會。

  朝伯一笑,露出了發黃的牙齒道:「無他,主要是行伍隊列。」

  「行伍隊列?就這樣?」黑夫眨了眨眼,差點沒開懷大笑。

  說句笑話,武警學院畢業的人,做夢都會踢正步的!

  這些玩意,他前世,練了整整三年!

  第0021章 百萬秦軍成於斯

  這一天,平旦才過,南門校場處,就響起了劇烈的鼓點聲……

  黑夫立刻睜開了眼,他昨晚睡得並不舒服,這屋子,用一句詩來形容,那就是「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未斷絕!」此外這狹小的空間裡還有一股子霉味,更別提腳汗味了……

  這是他們昨夜的處境,直到後半夜雨停了,才勉強入睡,所以此時此刻,大家還在酣然睡夢中。

  黑夫看了看窗外的蒙蒙光亮,起來穿戴好衣服,然後便從季嬰、東門豹開始,逐一將室內眾人叫醒。

  「起了,二三子,快起了!」

  東門豹大概是很討厭被人喊,他一猛子坐了起來,兇巴巴地看了看黑夫,差點揮拳打了過來,而後才想起他是誰,改為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起身下榻。

  季嬰磨了磨牙翻了個身,被黑夫掀了被褥,才喊著冷起來。

  其餘人等也差不多,朝伯和彘、牡兄弟已經在找鞋履,可、不可二人也艱難起身。讓黑夫詫異的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小陶在他叫之前就一軲轆翻起來,看來他也是醒得早。

  最難叫的,還要數那個叫平的,推攮了無數次都嘟囔著不願起,直到東門豹不耐煩,跳上去揪著他衣領大聲斥罵,平才睡眼惺忪地醒來。

  等眾人出了門後,才發現昨夜小雨,今天卻仍是個大晴天。

  「待到午後,有得受的。」朝伯嘆了口氣,和干自家地里的農活不同,更卒們在服役時更喜歡陰天。

  等來到校場之後,黑夫發現,他們這個什,居然是最早抵達的,而且人員整齊。其餘各什的人,基本都層次不齊地陸續到來,哈欠連天,精神不振。不過,終究是沒人敢偷懶不來,大家都知道,那會有怎樣的代價……

  等到太陽完全升起時,碩大一個校場,一共十個屋子,上百人集合完畢。

  不過這所謂的「集合」,真的只是站成一團而已,完全沒有任何秩序。更卒們都是同縣之人,甚至有同鄉同里,沾親帶故的,見了面當然要打個招呼,走過來攀談兩句,問候下各自的家人,聊聊今年的收成,聽說你又生了個胖小子……

  這番光景,黑夫都看在眼中,他本以為這裡不少人都參加過更卒,往年受過訓練,好歹會有些秩序,但現實卻令他大跌眼鏡。

  朝伯也搖頭不已,顯然是對這些年輕人的表現很看不順眼,他對黑夫說道:「有爵的人、老卒,大多在前兩天被本郡太守徵召去戍守邊境了,故而來的大多是新卒士伍。」

  「原來如此。」黑夫瞭然,這大概就是昨天在食肆里那兩個客商說的,因為秦王伐燕,北攻南守,秦楚邊境需要提防戍守,所以留下來的,大多數二十上下的新卒,所以軍事素養普遍不高。

  總之,雖然沒有人大聲喧譁,但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秩序十分散漫,校場上亂麻似的。

  最後讓眾人安靜下來的,是一聲刺耳的金鳴……

  「咚!」銅椎擊打在鐘上,發出了巨響,所有人都停止了攀談,看向了校場前方的小土台。那裡已經金、鼓俱備,縣卒們手持戈矛,小跑地出來站成一排,昂首挺胸。雖然在黑夫眼裡,他們的隊列也算不上整齊,但比散漫的更卒強太多。

  這時候,兩名身披繪彩甲衣的百將也登上了土台,黑夫踮起腳,卻見昨日找他們麻煩的賓百將站在右邊,陳百將則站在左邊。整個過程里,二人沒有半句交談,完全是冷冰冰的執行公務,可見關係之差。

  陳百將負責訓練更卒,他見時辰差不多了,便上前一步,輕咳一聲,說起話來……

  「今秋收已畢,安陸大豐。吾等奉縣令、縣尉之命,徵召二三子在此集結,以為更卒,半月演兵,半月勞役……」

  「為何演兵?古人云,夫人常死其所不能,敗其所不便。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

  這陳百將不愧是讀過書,從學室畢業的,說話也文縐縐的,時不時還能蹦出幾句「古人云」來。只是賓百將卻在一旁滿臉不屑,校場內的士伍更卒們,也一臉茫然,畢竟兩三百年前古人說的話,他們這些下里巴人是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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