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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匡仁看得有趣,也抄起斧子學著劈枝,但枝椏顫顫巍巍很不好把握力道,只好用左手扶著去砍。雪男剛想阻攔,利斧已經凌空下落,只聽“哎呀”一聲叫,李匡仁左手的手指已被傷及。

  仔細一看,還好,只是食指上被刮去了一層皮,血倒流了不少。雪男笑著接過斧子說,城裡的少爺哪幹得來這樣的活計,趕快回去包紮一下,在家裡好生歇著吧。

  李匡仁捂著傷口趕回家,向沈娘討了一塊乾淨的細布條將傷口包紮停當,突然看到客堂內不見齊依萱的人影,走去向雪男老婆一問,說是一個人剛走不久,可能是到鎮上買東西去了。

  李匡仁越想越不對勁,呆了半晌,快步走出門去,朝石公鎮方向匆匆走去。

  來到鄧宅一看,果然看到齊依萱正坐在客堂內與鄧一棍說話,而鄧大官人卻手裡捧著一張黃裱紙橫看豎看,滿臉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兄弟,你們倆真是有趣,怎麼不一起來?”鄧一棍看到李匡仁後站起來招呼道。

  “嗐,我是被斧頭弄傷了手,家裡的藥又被她藏起來了,我實在找不到。沒辦法,只好跑一趟了。”李匡仁扯了個小謊。

  “手傷了?”齊依萱看到布條上的血跡後有些著急。“傷得怎麼樣?”

  “還好,擦破一層皮。”李匡仁答道。

  “兄弟,你家太太給我出了道難題啊。”鄧大官人笑呵呵地對李匡仁說,揚了揚手裡的黃裱紙。

  “哦,什麼玩意兒?”李匡仁伸手將紙接了過來。

  齊依萱臉上馬上顯出了焦急的神色,剛想伸手去奪,但還是晚了一拍。

  “我也搞不清寫的是什麼東西,看上去跟道士畫的符一樣,”鄧大官人搖搖頭,“你太太說是什麼化……呃,化學,要舍弟幫忙遞給光福那邊的共產黨,我看了半天也沒明白是什麼名堂。”

  “托人帶到共產黨手裡去一點不難,我順手就能辦到,”鄧一棍大大咧咧地說,“可共產黨現在最需要的是槍炮彈藥,要你這道鬼玩意一樣的化……化學符有什麼用?”

  李匡仁捧起紙來飛快地上下細看,臉上的神情先是震驚,繼而是興奮,最後又變為憂慮,皺著眉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齊依萱憂心忡忡地注意著李匡仁的臉色,眼中明顯還有一絲後悔之意。

  “喲,兄弟,看你這模樣好像挺識貨,說說看,到底是啥玩意?”鄧一棍嚷嚷道。

  “開玩笑,把這玩意交給共產黨,簡直就是尋人家開心,”李匡仁裝作不滿的樣子責怪齊依萱,將紙塞進口袋後對鄧一棍說道,“這事就不勞老兄費心了,我這傷口還得趕緊回去上藥,改天我請客,一起好好喝一杯。”

  回家的路上,齊依萱默默無語,感覺事情已經被自己徹底搞砸了。

  “這只是你自己抄寫的半份,對不對?”李匡仁問。

  “對,我多了個心眼,只抄了半張紙,想先來個投石問路……”齊依萱吞吞吐吐地答道,“別怪我,這是我父親臨終前關照的……”

  “關照你千萬不要讓我看到,對嗎?”李匡仁笑問道。“當時,你父親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也很正確,不過,你今天把配方交給那兩個蠢貨,實在是太危險了。”

  “唉,我也是病急亂投醫,只想早點完成父親的心愿。”齊依萱委屈地說。

  “鄧一棍、蔡三樂那樣的人是隨風亂倒的牆頭草,這份配方要是落到日本人手裡,那就糟糕透頂了。”李匡仁苦笑著搖搖頭。

  “你說這是配方?”齊依萱瞪大眼睛問。“是什麼配方呢?你是學化學出身,應該看得明白吧?”

  “嗯,就因為我也是學化學的,所以當時梅機關才派我到你父親的身邊去工作,名義上是保護,實際上還擔當著監督和協助的任務。”李匡仁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你趕緊說說,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齊依萱急不可耐地叫道。

  “快要下雨了,回去後再跟你從頭道來吧。”李匡仁抬頭望望陰沉沉的天空。

  二十四、修械所

  日子依然過得不緊不慢,除了每天吃的共和面令人望而生畏,其它方面倒還太平無事。

  臭烘烘的共和面固然難吃、難咽,硬硬頭皮也就熬過去了,但吃了以後拉不出來就叫人忍無可忍了。由於本身吃的份量不足,大夥一般都是四、五天才解一次大便,個別人甚至長達一星期按兵不動。但是,不拉不等於不想拉,實際上肚子裡鼓漲、悶痛、翻江倒海,可任你在便坑前蹲上半天也沒有動靜。所以,現在號房裡表示關心的問候語變成了這麼一句:拉了嗎?

  肚子的下半段雖充盈、堅硬如磐石,上半段卻永遠空空如也,似水與火同時夾攻,令人焦躁得恨不得撞牆。當然,最要命的後果還是體力虧損,成天有氣無力,連走路都直拖腳後跟。孟松胤覺得自己的情況也是一天比一天糟,連腿上都起了浮腫,稍微動一動便有心慌心悸的感覺。

  有一次,野川所內的“教誨師”進號房來教唱“君之代”,大家跟著胡亂哼哼,頭兩句的語音是:“克米嘎喲哇,吉喲尼,亞吉喲尼”,大家學了幾遍,故意用蘇州近郊的口音唱成:“粳米加肉哇,吃肉伲,要吃肉伲”。在蘇州話中,“伲”指我或我們,放進唱詞中正好成為倒裝句,大有渾然天成之妙,“吾皇盛世千秋萬代”頓時變成了“我吃肉,我要吃肉”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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