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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堂敏謙一想也是。他上不上頭條都無所謂,可蘇遠恆是個醫生,不是圈內人,如果傳出什麽緋聞恐怕對他不利。何況他們今晚在小吃店發生的事,明天准要見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於是北堂敏謙不再說話,打開後車門,拉著蘇遠恆上去了。

  那司機有些奇怪地望了望他拉著蘇遠恆的手,隱隱有些違和感,覺得這個動作對兩個男人來說好像太親密了點。

  不過多做事少說話也是他們的工作準則,所以當下就當沒看見,坐上司機座,發動車子走了。

  二人回到公寓,蘇遠恆一路沒有說話,默默地去了浴室,打開水龍頭,把昨夜換下的衣物放進洗衣機。

  北堂敏謙過了一會兒走過來,看著沒有表情地忙碌著的蘇遠恆,說:「我剛才給Siva打了電話,車子明天早上他會去取的。」

  「嗯。」

  「這麽晚了,你就別忙了。」

  「把衣服脫下來。」

  「什麽?」北堂敏謙微微一愣。

  蘇遠恆面無表情地伸伸手:「我要洗衣服。你去洗澡吧。」

  北堂敏謙看了看他,沒有說話,當著他的面將身上的衣服全都脫了下來,然後走進裡面的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來,看見蘇遠恆正在打掃房間,半小時的工夫,桌子上已經做好了夜宵擺在那裡。

  北堂敏謙嘆息道:「你心情不好。」

  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因為蘇遠恆有個怪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忙碌,不論是打掃房間還是工作,他不願意停下來。

  蘇遠恆好像沒有聽見,只是說:「鋼琴好久沒彈了,明天是不是該找個人來調音?」

  大廳的落地窗前,那架華麗的白色鋼琴是北堂敏謙的心愛之物,大概這是蘇遠恆唯一知道的他的愛好了。

  「遠恆,別弄了。停下來,和我談一談。」北堂敏謙上前拉住他的手。

  「談什麽?」

  「你在為我大姐的話生氣?」

  「沒有。」

  「真的沒有?難道你一點都不在意?」

  「這件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從我認識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屬於我。」蘇遠恆淡淡地說。他並不介意承認,十年前那驚鴻一瞥,他對那個少年便已情根深種。

  北堂敏謙心口有些堵。雖然已經知道,但親口聽他說出來,心口漲漲的,竟有些說不出來的憐惜。他輕聲問:「那我和那個女人結婚,你真的一點都不介意?」

  蘇遠恆掙開他的手:「那你讓我怎麽辦?知道是一回事,面對是另外一回事。如果真要分手,也是沒辦法的事。」

  「分手?誰說要和你分手?」北堂敏謙吃驚。

  蘇遠恆有些倦意和奇怪地看著他:「難道你結婚了,我們不分手嗎?那成什麽關係了?你把我當你什麽人?」

  「你是我的戀人!」北堂敏謙大聲說,指著大廳、廚房和臥室憤怒地道:「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昨天我們還在這裡做愛!你還幫我做飯!這間公寓是我們共同買下的,我們在這裡生活了四年多,難道你說分手就分手嗎?」

  蘇遠恆微微一顫。他沒想到北堂敏謙的反應這麽大,他以為……他以為他們只是一般的同居關係。或者說,他一直以為北堂敏謙對他只是一時的興趣。

  實際上他們這種隱密的同居關係持續這麽久,蘇遠恆自己也很吃驚。北堂敏謙從未對他表露過什麽特別的愛意,雖然他們在一起也有很開心的日子,但也許是童年被拋棄的陰影,造成蘇遠恆內心深處的自卑和不自信。

  他自己也許沒有察覺,但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在內心深處都會隱隱地覺得這是自己的錯。這種深遠的心理傷害會影響人的一生。

  蘇遠恆很愛敏謙,越愛他就越會害怕失去他。所以他從不敢問北堂敏謙對自己的感覺,也從不敢想像他們的未來。

  因此當北堂雅枝出現在他面前時,他覺得時間已經到了。可是北堂敏謙現在說出這些話,讓他覺得既吃驚,又欣喜。

  原來他們是戀人……

  原來北堂敏謙竟一直把他當戀人看待的。

  蘇遠恆說不出心裡是什麽滋味。但是北堂敏謙已經快氣炸了。剛才在別墅的時候他就已經被蘇遠恆的反應氣得夠嗆,此時更是怒火中燒。

  「你是不是有了別人了?嗯?」

  「什麽?」這次輪到蘇遠恆吃驚了。

  「我問你是不是有了別人了!」

  「你胡說什麽!」蘇遠恆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那你是怎麽回事?我半年沒回來,回來你的態度就是這樣不冷不熱的?」

  「不冷不熱……」蘇遠恆氣得渾身發抖:「你說走就走,一走就是半年。回來也不事先說一聲,想回來就回來,一回來就拉著我在地板上做愛……現在你說我不冷不熱?到底是誰不冷不熱!」

  北堂敏謙微微眯起眼,美麗的眸中泛出沈沈的亮光,帶著一種銳利的冷色,一瞬間有種高高在上的壓迫感。

  「那麽,言豫珩是誰?」他壓低聲音,冷冷地盯著蘇遠恆,慢慢地問。

  「我不認識!我說了我不認識他!」蘇遠恆的身體不易察覺地抖了抖。

  「你、撒、謊!」北堂敏謙緊緊盯著他。

  蘇遠恆快要到極限了。今天他已經被北堂敏謙的姐姐壓迫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此時被懷疑的憤怒讓他爆發。

  「夠了!北堂敏謙,你有什麽權利這樣懷疑我?難道你自己的花邊新聞還少嗎?難道要結婚的不是你嗎?如果要分手,也是你逼我的!」

  大廳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北堂敏謙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盯著他。

  蘇遠恆微微顫抖。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盛怒之下說了什麽。

  北堂敏謙默默看了他片刻,忽然轉身走向大廳的另一邊。

  「今天我在客房睡。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他淡淡地說,將蘇遠恆一個人留在了那裡。

  晚上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大床上,炎熱的空氣讓人呼吸窒悶。

  蘇遠恆將空調開到最大,裹著薄毯輾轉反側。

  沒有北堂敏謙在身邊的日子,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可他只是回來了一個晚上,這具不爭氣的身體就在渴望他的擁抱。

  蘇遠恆在黑暗中呆呆地睜著眼,目光不知落在何處,直到雙眼漸漸酸澀,才朦朦朧朧地進入了似睡非睡的夢境。

  「小離,記住,在這裡等我。爸爸很快就回來。」

  「小離,記住,要等爸爸。要乖哦。」

  「好孩子……不要忘記……不要忘記你的名字……小離……非離……你說過,永遠不離開……你說過……」

  那個在寒冷的冬夜低聲哀泣著拋棄自己的男人。他是自己的父親……

  蘇遠恆在噩夢中掙扎。

  小離……小離……非離……

  非離!

  那是誰?那是他嗎?不、不不!他不叫非離!他叫遠恆,他叫蘇遠恆!他不叫言非離……

  「不──」

  蘇遠恆急喘著氣,猛地坐起身來,從噩夢中驚醒。

  渾身冷汗涔涔,睡衣都濕透了。

  蘇遠恆用力抱著自己的頭,蜷縮在床上。

  不!我不認識你!言豫珩……你不是我的父親……

  北堂敏謙早上是被誇張的門鈴聲吵醒的。他糙糙地穿上睡衣,蹙眉不悅地打開大門。

  「噹噹當──早上好!」

  Siva大叫著跳了進來,拎著手上的東西神氣十足地叫道:「營養早餐!啦啦啦──帥哥,不要太感激我,我是多麽體貼的經紀人啊。」

  北堂敏謙皺了皺眉,看著他堂而皇之地走進廚房,開始張羅,嘴巴還不停歇地一直在說話。

  「你昨天打電話給我,真是嚇了我一跳。剛回來兩天你就不老實,和蘇醫生去逛街居然會被逮到,你的智商下降了啊。哈哈哈……幸好你有我這麽一個能力出眾的經紀人。放心吧放心吧,我已經提前和報社打好招呼了,都被我擺平了。

  「如果今天上了新聞,就說是你和朋友去逛街散心被逮到,不會露陷的。再說哪有那麽多人會胡思亂想啊,大家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在你身上,不會連累蘇醫生的……咦?蘇醫生呢?還沒起床嗎?」

  北堂敏謙蹙眉:「車子取回來了嗎?」

  Siva一攤手:「我來拿鑰匙。沒有鑰匙我怎麽取車啊。」

  「你等等。」北堂敏謙站在主臥室外,見大門緊閉,低頭敲了敲。「阿恆,起床了嗎?開門。」

  Siva張大嘴巴,吃驚的瞪著眼,用口型道:「你們分居啊?」

  北堂敏謙根本沒理他,繼續敲門,卻沒有人應。他皺了皺眉:「我進來了。」說著推開臥室的門,卻見床上空無一人。

  北堂敏謙愣了一瞬,走到浴室,那裡也不見人影。

  Siva在後面探頭探腦:「蘇醫生不在嗎?這麽早就上班了?哎呀,不對呀,我不是幫他請假了嗎?」

  北堂敏謙走到臥室櫃前,打開柜子看了看,發現少了幾件蘇遠恆的衣物,還有底下的一個旅行袋。

  Siva見他不說話,感覺氣氛微妙,輕咳了一聲,小聲問:「怎麽回事?你們吵架了?」

  北堂敏謙靜靜默立了片刻,淡淡地道:「沒什麽。他可能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

  「散心?」Siva吃驚道:「你才剛回來兩天,他一個人出去散心?」

  北堂敏謙沒有理他,逕自走進浴室,開始洗漱。

  Siva暗中搖了搖頭,回到廚房繼續準備早餐。

  過了一會兒,北堂敏謙擦著頭髮出來,吃早飯的時候,Siva問:「還要我去取車子嗎?」

  北堂敏謙抬頭看了看門廊前的茶几,蘇遠恆習慣一進門就把鑰匙扔在那裡,可是此刻什麽也沒有。

  「……不用了。」

  蘇遠恆望著孤兒院的大門,感到一種熟悉的親切感,好像一個流浪許久的孩子,終於回到了棲息的家園。

  他在門口站了片刻,緩緩抬手推開大鐵門。

  孤兒院的孩子們似乎還沒有下課,前院裡靜悄悄地沒有人。

  蘇遠恆沿著熟悉的小徑走進孤兒院,一樓的大廳,老院長正和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照顧著一個小孩,抬頭看見他進來,扶了扶眼鏡,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院長媽媽,您好嗎?」

  老院長驚喜地低呼:「小離,是你!你回來啦。」

  老院長在這裡工作了三十多年,蘇遠恆在被領養之前,可說是她一手帶大的,這句「院長媽媽」里,不知蘊含了多少的親情和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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