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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長慶帝這次卻將兩廣及青州全部作為陸沉的封地分封出去。不說兩廣地區面積廣大,便是青州一處,就是一個金窩,每年的產糧抵得上其他幾個州的相加。

  眾人驚嘆又羨慕,陸沉卻處變不驚,仿佛這榮寵加身不過虛妄。他也一干而盡,將杯中酒喝乾。

  長慶帝笑了一下,忽然低下頭,附在陸沉耳邊,道:“朕知道不是你,是有人要使朕忌憚你呢。可朕的確忌憚你,而且妒忌得很呢。母后讓我善待你,那我便善待給她看。幾塊地而已,朕不在乎。”

  “呵呵。”陸沉呵呵笑了一聲,對突然發瘋的陸玄熠嗤之以鼻。

  “你看不起我,我知道。朕不需要你看得起……朕……”陸玄熠說著,忽然頓住,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流下,他按住案桌,手背上青筋暴露,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

  “皇上!”有人一聲驚呼,在場亂作一團。太后差點暈厥過去,被皇后攙住。

  “快傳御醫,傳御醫!”李相高聲道。

  混亂之中,國師疾步穿過人群,將陸玄熠抱了起來,毫不避諱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陸沉往後退了幾步,羅剎面具濺上了鮮血如珠。

  太突然了。連陸沉也沒有想到,唯一料到的可能只有長慶帝一人。

  怕是他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行了。

  長慶帝已經被國師急匆匆抱著走了,被皇后攙著的太后面色前所未有的蒼白。這場景她在多少年前見過,就是那年,洪熙帝也曾吐血過一次。

  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最後洪熙帝無藥可醫病無可治,便這樣離世了。

  仿佛像是沒有將水攪渾夠似的,百官還在慌亂中,忽然有人傳報。

  “急報,泰山地動!”

  有人的心因此沉寂下去,有人卻躁動起來,沒有什麼比此時更天時地利了。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為他們特別準備的一樣,天災人禍,誰會不相信這不是上天在給如今的皇帝施以懲罰呢?他們簡直遇到了最好的時候,這場突如其來的地動,比他們原本的打算還要完美。

  在這個註定不寧靜的夜晚,京城飄起了雪花。

  第101章

  京城是最平靜的, 而這也不過浮於表面。

  泰山地動,受到影響的不僅是在泰山腳下的百姓,全國都為之震動。居心叵測者, 已經有了心裡謀算。亂世出英雄, 越是混亂的局面,對於一些壓在底下的人來說, 便越有出頭的機會。

  當京城雪有尺厚時, 就有消息傳來,在離京城較遠的州府已經有起義軍造反了。起義軍舉大旗匡扶正義,明言要剷除jian臣妖妃。雖然都是小打小鬧, 不成氣候,卻儼然動搖了百姓們的心。

  民眾是最易被煽動的一群人。

  天下的百姓最怕的便是沒有飯吃。深宮的皇族不會明白“民以食為天”是最簡單的道理。當災害不斷,百姓吃飯成問題的時候, 百姓們便會極易對皇帝產生懷疑,這時僅僅需要有人帶頭挑破這層皮,而上天“賜下”的這場地動,簡直是他們的福音,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預兆了。

  “大陳開國盛世天,一朝衰微因重明。美人臥膝jian臣道, 陰陽失衡泰山震。真帝不在宮中坐, 南有真龍救蒼生。”

  百姓有信的理由。魚龍混雜,甚至有人在鼓吹讓陸沉起義造反,這一方聲音並不小,隱隱在百姓間流傳開去。平民百姓是迷信貴族的, 有身份的人起義自然比無名軍讓他們更信服。皇宮貴族間的爭權奪利比改朝換代對整個局面的改動小,風險小,可惜老梁王垂垂老矣,梁王世子又的確非是棟樑之才,否則也會有推舉改立梁王的人出現。

  民為水,君為舟。水亦載舟,又能覆舟。此一招,古往今來的帝王都嫻熟得很,開國皇帝藉此打下一片江山,末代君主又因此覆滅王朝。朝代交替,世代輪迴。

  沈清不是學歷史的,也數得出好幾個例子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等著吧,總有更糟糕的事發生。”陸沉道。他打了那麼多年仗,對硝煙有敏銳的感覺。從京城外傳來的消息並不那麼真切,陸沉按捺不動,只待有更大的風吹糙動。

  陸沉很淡定,沈清卻顯得焦慮多了。他對這個朝代的歸屬感沒有那麼強,陸沉是讓他真正對這片土地產生歸屬感的人。他對於陸沉的擔心遠遠大過朝代的未來,若是開戰,陸沉必然不能置身事外,可他現在的身體不比從前。

  雪映窗台,窗上一剪燈影。太后剛剛離開,伺候的宮人只在外間隔著屏風看護,皇帝的寢臥便只剩長慶帝一個人。寬大的床踏上鼓起一個人形的包,燭火顫動。

  “國……”宮人剛要站起來請安,國師便讓他們安靜不要說話。宮人捂著嘴,看著國師走進去。

  他走進去,聞到濃重的藥味融合了淡淡的血腥氣。他坐到床沿,將陸玄熠的臉轉過來,對著他這邊。太醫來過,也給了藥方,可國師知道藥是沒有用的。國師從懷間掏出一把匕首,眼睛也不眨地就往自己的腕上割了一刀,他將陸玄熠的嘴巴張開,把腕間的血灌進去。

  腥甜的血液一進到陸玄熠的口中,陸玄熠便不知不覺地吮吸了起來,只一會兒,陸玄熠的面色就好了很多。可是沒用的。

  國師葉迴風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和窗外北風捲起的雪一般灰暗。

  小寶笑呵呵地一頭鑽到院子裡,開心地歡呼起來:“又下雪啦。”

  大人們的心事煩惱不到小孩身上,哪怕京城風雲涌動,孩子的眼睛裡依舊只看得見漂亮的雪。小寶似不怕冷似的,一頭扎進院子裡。鵝毛般的雪花從他的脖子溜進內衣裡面,小寶被冷得顫了一下,又樂呵呵起來。

  沈清望著小寶的身影,打算起這一家人的去處。陸沉若要出戰,他是一定要陪著的,可小寶孤零零扔在府里,有再多的人保護,他都不放心。動盪之下,小寶的安危誰能百分百顧及。這京城也不安全。在別人的眼皮底下,簡直就是樹了一個讓人打的靶子。

  小寶跑了一會兒,累了,轉過頭就喊:“爸爸!”

  “啊?”沈清迎著風走過去,果然也只有小孩,才能什麼時候都找得到樂子。

  “爸爸,我們堆雪人好不好?”小寶眨巴眨巴眼睛望著沈清,水靈靈的眼睛,沈清還真無法拒絕。

  那就堆唄,小孩子嘛,什麼都是新奇的。下著這麼大的雪,他也根本不怕冷似的,一心就想著玩。兒子的要求,當爹的自然要無條件答應。所以當陸沉從午睡中醒來,披個袍子抱著個小暖爐走到院子,看到一大一小堆雪人時,心裡簡直要吐血。

  那兩人還毫無所覺,頗是自豪地朝他揮揮手。

  陸沉撇嘴:“上樑不正下樑歪,兒子和爹一樣無聊。”看起來還有模有樣,挺好玩的嘛。

  他只是剛要把腳踏出去,沈清見罷連忙起身跑了過來扶住他。

  “雪大著呢,你去裡面暖和暖和。”

  陸沉不高興,憑啥只有他們父子倆不怕冷。

  “好好好,我不攔你。”沈清一見陸沉不高興就繳槍投降,當然陸沉要做什麼,他還真攔不住。沈清只盼著這會兒,陸沉別再有門不走總想著翻牆進了。

  他掂了掂陸沉衣服的厚度,摸到裡面確定是暖暖和和才扶著他兩人深一腳淺一腳走過去。

  “雪這麼厚了?”都快沒過膝蓋了。昨夜裡才捲起的雪,還不足一天呢。

  “是呀。所以趕緊陪咱兒子弄完回房間,我也冷死了。”沈清苦笑,真不怕冷的只有最年輕的兒子了。不過兒子再不怕冷,那也是全副武裝著的。厚厚的皮手套,可一點兒沒把手露出來,倒是沈清一直給小寶滾雪球,手凍得通紅。

  陸沉稍一低頭就注意到沈清通紅的手了。陸沉抱著小暖爐,他的手是熱乎乎的,他耳朵一動,裝作漫不經心,握住了沈清的手。陸沉指腹上繭子摩挲著沈清的手背,燙得沈清連心跳都快了。

  “爹爹哇。”

  小寶迅速站了起來,小臉蛋紅紅的。

  瞧瞧,兒子是有爹就忘了爸的,爸爸還陪你吹風挨凍堆雪人呢。個小沒良心,沈清戳了戳小寶的臉蛋。

  小寶是戳幾下也不惱,只會嘻嘻笑的人。他見了陸沉就把雪人丟了,還是沈清有始有終找來凍得僵硬的石子給雪人安上眼睛嘴巴。

  “真醜。”陸沉評價。

  沈清低頭掃一眼,肯定了陸沉的評價。嗯,是挺丑。

  沈清撒起謊來大言不慚面不改色:“哦,都是咱兒子堆的。”

  小寶:“……”爸爸你騙人。

  下雪是很適合吃火鍋的,沈清準備得很充足,晚上一家人就圍著火爐熱熱鬧鬧地吃起了火鍋。陸沉懷著,聞不了羊肉味,這火鍋就比以往清淡許多,火鍋里最好涮的羊肉是一片都沒有準備。

  一大一小又都是光會吃不會弄的主,可全等著沈清涮好了一一往嘴裡餵呢。

  陸沉:“辣。”

  陸沉紅紅著眼睛伸出了舌頭,沈清想都沒想就湊過去舔了口陸沉的舌頭。陸沉縮回了舌頭,這下不光眼睛紅,臉和脖子都紅了。

  小寶捂了捂眼睛,也有樣學樣地喊了聲辣。

  沈清哐當把水杯放在小寶面前,“喝水,喝水就不辣了。”

  白天鬧得久些,到了晚上,小孩子就撐不住,早早地貼著牆根先睡了。

  沈清問:“舒服嗎?”

  “嗯嗯。”陸沉啜了幾口熱羊奶,含糊答道。

  自從懷了小東西之後,沈清便要每夜給陸沉捶腿。懷了孩子的人,小腿總會浮腫酸脹,沈清自然是怎麼能舒服怎麼伺候著。這不管哪個都是他的寶啊。

  “小寶睡熟了?”沈清背對著牆,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倒是聽到小寶淺淺的鼾聲。

  陸沉放下碗,摸了摸小寶稀疏的頭髮,帶著絲絲笑意道:“睡得很香呢,就跟頭小豬崽似的。”

  小豬崽?沈清當即脫口而出:“豬老爹捶好了嗎?”也捶得夠久了,這腳老是擱外頭多冷呢。

  陸沉可沒聽出冷的意思,他光聽到說自己是豬了。他生氣地踢了踢沈清,倏地一下就把腿縮回了被窩。沈清揉著胸口去把門窗關緊,感嘆果然不能和陸沉開玩笑,陸沉的力氣太大,一個不小心就得把他踹翻了。

  陸沉搓了搓手,唔,好像又不小心多用了一把力氣。他發誓,真的只是多用了一點點力氣。沒把沈清踢壞吧?

  沈清當然沒被踢壞,他都已經身經百戰了。陸沉時不時就踢一腳給一拳的,沈清都習慣他的沒輕沒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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