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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呼倫單于猛地站起來,揪著底下的人衣襟質問,“你說糧倉的糧食全沒了?”
那八尺高的大漢戰戰兢兢回答:“是的, 我們早上醒來一看,全……全都沒了。”
“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幾十個人連糧食都沒了,還沒人發現?”單于推開他。
“我我我們也不知道。昨晚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難難道是有鬼?”大漢有苦難言。那一麻袋一麻袋的糧食,搬動起來, 一定會有聲音, 但是他們這麼多人愣是啥聲音也沒聽見。
“怕是你們都被人放倒而不自知!”
“這……”大漢這時也不確定他們昨晚到底有沒有醒著了,否則怎麼會任由糧食全消失呢。其實他們中途有聽到一點聲音, 但是幾個人守在大門外, 並未發現有人進出。
這些糧食沒了,那麼他們只剩不到五日餘糧了。如今也不知在他們之後出發的送糧隊,能不能馬上趕到。否則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
“單于, 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講?”
“說。”
大漢看一眼呼倫那可汗, 道:“村里僅剩的一家漢人, 今日不見了!”
“不見了?”沈清驚訝, 他們昨晚才住過那兩老人的房子,今天就不見人影了?昨晚上,他們在驛站附近徘徊許久,最後決定不用炸藥, 讓陸沉一人進去,收了糧食。他們差點忘記,只要把糧食裝進空間,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還能白得糧食,豈不一石二鳥。
回到軍營之後,沈清就吩咐了人,第二日天未明,就去幫兩位兩人接到鎮子上住,安全些。哪知,士兵回復,竟是那茶水攤子已經人走茶涼空空如也。
“是沒人了。”士卒硬著頭皮回答。
“行,你們先下去吧。”
沈清揮退了士兵,才轉頭對陸沉道:“我們昨天才見過他們,今天他們就走了。昨天可一點兒沒有要走的跡象。”
沈清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還是什麼世外高人不成?”
陸沉脫了面具,坐到他面前:“別想了,誰知道呢。”
“好,不想。”沈清放下兩人的事,轉而談起匈奴之事。
“如此,我猜匈奴軍營之中可能只剩五日左右糧食,甚至更少。”天氣變冷,飯量只會加大。
“他們應該不會再等下去,走投無路之下,必然反擊。”陸沉答道。
“與其等他們先下手,不如我們先發制人。”
“你是說我們現在先攻?”陸沉似有不同意。
“不。”沈清笑,“你不是正有了主意嗎?”
陸沉也一併笑了。
“且看今晚這雪能不能下下來吧。”
傍晚時分,天空仿佛蓋了一層黑霧。來來往往都行色匆匆。馬舍緊急做了避風圍欄,馬匹的保暖措施全部做到位。戰場上的馬匹,可金貴著,容不得閃失。
夜裡,溫度忽然驟降,沈清醒過來。
“怎麼了?”沈清一動,挨著他的陸沉便感覺到了。
“我下去看看。你別動,小心著涼。”沈清披了外衣,舉了油燈,掀開厚厚的簾幕,探頭出去,一片蒼茫雪白。
校場中央燃著的火盆,已經被雪打濕熄滅。狂風卷著鵝毛般的雪花漫天飛舞,雪將高高的旗幟凍住,四野無聲,一隻只營帳被雪覆蓋,宛若冰堡。夜裡巡邏的士兵正好從他面前經過,沈清叫住他們。
“參見夫人。”領頭隊長答著,卻不正眼看沈清。夫人只穿著內衫,他們還真不敢多看。
“不必多禮。”沈清回答,“你們要值多久的班?”
“一個時辰換一次班,我們這次剛出來沒一會兒。先前的兄弟先回去暖和去了,這下雪天,可真冷。”
“雪下多久了?”
“兩個多時辰了吧。”隊長回答,他是聽先前那隊的人說的。
“是嘛。那看來挺久了。”沈清提著燈照了照他們,“衣服都多穿點,這晚上風大。值完班,回去多喝點熱湯,暖和一下,兄弟們可都沒凍著了。”
隊長呵呵笑一聲:“沒事兒。夫人,您送來的加厚的衣服褲子,我們都穿起來了。還有這鞋,厚實又防雪,可好著呢。”隊長說著,抬了抬腳,展示了一下他的新鞋子。
跟著陸將軍的兵就是比其他地兒待遇好。飯吃得飽,衣服穿得好,也從不剋扣奉銀。苦是苦了點兒,但當兵既是服役,也是為了他們自己。
“行了,那你們繼續,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沈清揮揮手。
一隊兵崽子連忙齊聲喊:“夫人慢走!”
“小點兒聲,都在睡覺呢。”沈清笑,這一個個嗓門大的,要把整個軍營給喊醒咯。
“那夫人您慢走。”隊長又小聲補了一句,生怕吵醒裡面的將軍。沈清雖指的整個軍營的人,隊長卻下意識覺得就是說將軍呢。
沈清微笑著轉身回去。他放下油燈,到火盆子前烤了烤,等身上暖和了些,才回到床上。
“冷不冷?”沈清抱了抱陸沉,“哎,你別起來了。躺著,別動。外面涼氣重著呢。”
“哦。”陸沉閉著眼胡亂答應了一聲。陸沉睡意正濃,沈清在的時候,他的警戒心也比平常低了很多。他大約還沒徹底清醒,無意識地雙手雙腳纏了上去,只是小心避開了沈清還沒癒合的傷口。
“小寶一定都是和你學的。”沈清忽然沒來由說了一句。
“什麼意思?”陸沉突然睜開眼,看他。
“一樣黏人啊。”沈清壞笑,“小寶就喜歡讓人這樣抱那樣抱,不都是和你學的。你看看我才剛爬上來,就纏住我。要怎麼了得?”
“我……”陸沉被他說的漲紅了臉,瞬間想起自己可是人前威風的將軍,人後……就是人後,他以前也從來不這樣,他可是從不怕苦不怕冷也不怕疼,即便是天寒地凍,操練起來,也是鐵骨錚錚漢子!
可是……陸沉想到自己無意識的動作,一羞惱,就要鬆手。
沈清連忙抓住他,“別動彈,風都灌進來了。”
“下雪天,抱在一起可最暖和了。”沈清貼著他耳邊說。
陸沉問:“你從前住的地方,也下雪嗎?”
“當然了。”
“那你下雪天和其他人抱過嗎?”
沈清低下頭看陸沉,只見問完這個問題的陸沉往被窩縮了縮,正把臉埋在他胸前。大約也覺出不好意思來了。真是的,自己一定是中邪了,不然怎麼會問這種問題呢。
沈清逗他:“這個嘛……當然有咯。”
“什麼!”陸沉猛地掀掉被子,和他怒目而視。
“哎哎,你別掀被子啊。”沈清連忙又把被子給陸沉蓋上,“我是有啊。”
陸沉半是委屈半是羞憤道:“你混蛋!”
“小的時候,老爹老媽不就是這麼抱我的嗎?”沈清親親他的耳朵,“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錯,不該逗你。除了老爸老媽,可沒別人了。”
“你你你混蛋。”
陸沉對上他的眼,半天還是罵他這麼一句。陸沉小時候管教的嚴,從沒學過粗話罵人,後來到了軍營,雖聽慣了各種葷話粗話,從他的嘴裡卻始終冒不出半句粗話來。所以翻來覆去,也就只有這麼一句罵沈清的。
“嗯。是我混蛋,給你賠罪。”沈清親一口陸沉瞪他的眼睛,忽然想到若干年前,他收到一封只寫混蛋二字信的時候。沒想到過了這麼些年,他還是只會這一句啊。
“你以前就混蛋,那個時候你怎麼能……那樣呢?”陸沉總算提起當年的事情,當年他身上中了藥不能動,就讓這混蛋趁火打劫了。
沈清當年也是中了藥,才不得不為。現在,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謝老天的造化了。也不知當年下藥的究竟是哪方的人,要來謀害的究竟是原身還是陸沉?是想要他們的命,還是只是想讓原身犯了陸沉的忌諱?
沈清心裡想的是這番事,但和陸沉說話,卻絲毫不提這些,仍舊是高高興興的語調:“哪樣?”
“你還問?如果不是你當時摸我那下,我能那樣嗎?指不定,現在躺下面的就是你了!”不過,也許小寶就沒有了。陸沉想。
沈清坦蕩蕩回答:“現在也可以啊。”
“真的?”陸沉不信。
沈清小聲地湊到他面前道:“我們可以這樣……對不對?”
饒是陸沉早聽慣了那些兵崽子的葷話,可也沒人敢在他的床上講這些啊。沈清怎麼這麼混蛋,他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會這麼不正經。
“你怎麼這麼煩?”陸沉對著沈清肩膀咬了一口。
逗媳婦可不能逗太過,沈清看陸沉已經羞得身上都發燙了,馬上便舉手投降。
“好了,不鬧你了。離天明還早著呢,來來,我們繼續睡。”沈清抱緊陸沉,陸沉卻翻個身,背對著他。
行,這麼睡也行。沈清從背後抱住陸沉。不一會兒,重又陷入夢鄉當中。
正從帳外經過的一隊巡邏兵,相互看了一眼。
“將軍和夫人可真有情趣。”
“就是聲音大了點兒。”
“沒聽見,我們都沒聽見啊。”隊長小聲招呼著眾人,“你們可別說出去,讓將軍知道了,非揍我們不可!”
不小心聽到了床腳怎麼辦?還能咋辦呢,憋著唄。說出去,就等著將軍給你來一頓竹鞭炒肉吧。
隊長邊走便想,不知道將軍和夫人誰上誰下?聽剛才的聲音感覺夫人在上,可將軍多彪悍他們可都是知道的。
那還不得宰了夫人吶!
第55章
熱酒濺在雪地上, 肉香肆意地侵占著鼻息。趙莊美滋滋地灌上一大口,搓搓手心, 這雪可下了一整天了,這得下到什麼時候?
“你少喝點。”沈清提醒道, “軍紀可有一條酗酒該罰二十板子。”
“我就只喝二兩酒,暖暖身子,夫人您莫與將軍說去。”趙莊笑嘻嘻地說。他這是偷偷溜到伙房, 求著大廚熱了一點兒酒,現在這天氣實在太冷了。不過,他沒想到夫人竟然也等在這裡, 恰好就撞見了他。
沈清吞吞吐吐答道:“我不說倒不是不可以,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