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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原本是準備一部分直賣部分生瓜,剩下的大部分進行二次加工和三次加工,製成薯粉和粉絲粉皮之類,販賣到其他地方,當做新奇玩意。但現在他要在青州供應需求滿足之外,才考慮在其他府州進行售賣。也算是在缺少蔬菜的冬天,多上一個菜,而且粉絲這些東西,是可以像麵條一樣,當主食的。

  將軍府的人全安排在了東山腳下的地里,幾人一組,割去筋脈、翻土、收刨,當日在田地里先曬一曬,再用車拉回去,分類儲存在地窖當中。地窖是沈清早就吩咐人準備好的。郊外的別莊,正靠著山壁,有一個石洞,往裡挖深後,剛好存放。

  作為育種的地瓜則是在下雪前,便已經收割貯藏。

  沈清並不在田間,他帶著小寶從田間一直到最後存儲整個環節巡視,等他再回到地里的時候,玄深已經像模像樣了。

  一眼望過去,廣闊的黑色田地間,全是穿著灰黑色衣服的人,三三兩兩聚成一對,從背後看,分不出誰是誰來,但玄深的身影卻在這人群之中很是顯眼。

  他是一個人彎著腰翻地的,身形瘦,但很高挑,遠遠看過去就像一枝長長的彎著的青竹。

  沈清沿著玄深翻過的痕跡一路走過去。從一開始翻的亂七八糟的土塊,到開始有些樣子,一步一腳印,中間是漫長漫長的路。沈清不知玄深失憶前是什麼身份,但大抵能看出必是家境富裕之人,從來沒做過這些農人家的活。沈清也不知玄深是因何淪落到青州,孤零零地帶著一個小孩,在大雪漫天的街頭,為一個饅頭奔波勞累。

  但世人的辛苦從來都是相似的。每個人走過他的一生,都會吃到很多苦頭,最終獲得幸福。

  沈清走到玄深身後的時候,他正彎著腰捯飭鋤頭。

  “爹爹!”小寶從沈清的懷裡掙脫下來,抱住玄深的腿,玄深被嚇一跳,鋤頭把甩了出去,手裡孤零零地就剩了一根棍子。

  “哎呀!”他好像把爹爹的鋤頭給弄壞了。小寶鬆手退後幾步,一直退到沈清的跟前,退無可退,通地坐到了沈清的腳上,被沈清一把提溜起來。

  “壞掉了……”玄深舉起棍子向沈清示意,明明是面無表情的臉,卻透著一股委屈,“不會修。”他鼓搗半天都修不好,剛才還教他幹活的大叔又早挖到前頭,看不見人影了。

  “給我吧,我教你。”

  沈清接過鋤頭柄和鋤頭鼓,又從地上尋了些木塊,塞進去,握著鋤頭柄往地上敲敲,三兩下就弄好,“看清楚了嗎?”沈清背對著玄深說道。

  “我看你做的越來越好了。”沈清邊敲邊問,“累不累?”

  “不累。”玄深搖搖頭,他的力氣很大,並不覺得吃力,只是不大會,活計弄不好,傷了許多瓜。

  “有個大叔教過我。”

  那大叔見玄深一看就是個新手,連鋤頭都不會使,挖出的紅薯許多都有磕傷,大叔一面心疼地里的食物,一面也是見年輕人雖然不會幹,但是態度很是認真,一心專研到地里的瓜,所以主動提出教他。

  “小兄弟看起來以前不像是做過這些事的。”大叔閒嘮了幾句,”白白淨淨的,像個大富人家的少爺,怎麼到這兒幹活了?”

  玄深搖了搖頭,他不記得了。

  大叔卻以為玄深是不願意說出口,看他還有個小孩帶在身邊,怕是家道中落,流落至此。大叔思維發散了一通,自顧自地勾勒了一個富家公子流落街頭被迫賣身為奴的悲慘故事,大叔安慰似地拍了拍玄深的後背,同情地看著玄深:“好好干,會有好日子。”

  玄深不明所以,真想拍開大叔的手,他的心頭一跳,差點就上手推開,內心只好不住默念:忍住!忍住了……

  當沈清看到時,玄深已經學得有模有樣。

  沈清看了看日頭,快正午,差不多到休息時間。果然沒一會兒,管事的便過來通知手裡的活可以停一停,休息了。管事看見沈清,過來請了聲安。

  “夫人要到莊子裡去用飯嗎?”管事殷勤道。

  沈清擺擺手:“不用,我就和大家一起用飯便是。”

  見沈清心意已決,管事也便沒有再勸阻,帶著一群已經放下鋤頭竹筐的人先行離開。人群從三人身邊經過,但每個人都略帶好奇地悄悄盯盯幾眼玄深,玄深躲了躲,不知為何他總有一股想要動手揍人的衝動。忍住!忍住了……

  等終於沒人的時候,玄深的活還沒全完。他還有一筐收好的地瓜放在田埂上,需要抬回去。那筐子很大,看著能有四五百斤,沈清正想幫他一起抬走,就瞧見玄深雙臂合抱住筐子,一提一抬,輕而易舉就抬著走了。

  沈清呆了三秒,隨即抱起小寶默默跟在後頭。他還是抱小寶吧,武力值遠遠追不上。

  第7章

  若不是突然的一場大雪,十月正是秋高氣慡豐收之時,農人田間收穫,兒童糙垛抓蟋蟀,但現在大多數人都在忙於彌補暴雪帶來的損失,趕在年前存夠一冬天的食物,預備一場最豐盛的年夜飯。

  這東山上野生的栗子樹也便因此少了許多小孩來“禍害”,落了一地也沒個人來撿,可惜許多都壞掉了。

  沈清看著林子裡的板栗樹,有點可惜,不過這倒讓他這個愛吃板栗的人撿了便宜,平時這裡都是小孩子在樹底下來來回回。今天這些小孩,都被叫回家幹活,沈清在地里時就看到好多是帶著小孩一起來勞作的家庭。能多掙一個錢的他們,都不會讓小孩浪費時間來撿這些板栗。

  諸如板栗之類的零嘴甜食,最終只是錦上添花,卻不能雪中送炭。

  沈清帶了一個筐子過來,筐子裡還坐著一個小娃娃,一路顛著,搖搖晃晃中都快要睡過去了。這個造型對於大戶人家的夫人來說是十分出格的,造型也甚是怪異,即便沈清是男人,穿著也素淨,但那布料還是一看便知是好衣裳,和背後的竹片麻繩編織的筐子看起來,也不適合。沈清從莊子背著筐子出門時,一路遇到的管事都一臉見鬼的表情。

  好在沈清今天的衣服都是適合勞作的短衣,倒沒有看起來特別彆扭。

  沈清小心地卸下筐子,把已經搖晃得快睡著的小寶從筐子裡抱出來。

  “給你找點好吃的。”沈清說著抬頭看邊上的板栗樹,非嫁接過的板栗樹通常都十分高大,沈清抬頭望去,樹頂在一片閃爍光影中分辨不清。

  沈清四處張望,在糙垛中發現了他早讓人放在這裡的長竹竿,他支起竹竿撐在樹幹上,然後人先爬上樹,再伸手夠到撐在樹幹邊的竹竿。

  “小寶,你到那邊去,不要過來!”沈清舉著竹竿向樹底下的小寶喊,小寶搖晃著腦袋左右看看,聽話地跑到了老遠的樹底下。

  這些板栗已經熟透,黃綠色的毛刺開裂,露出裡面紅棕色的栗子。沈清舉著杆子打了一會兒,樹底下就滿是板栗球,有些毛刺殼開裂的,裡面的果實濺了一地。

  沈清從樹上爬下來,小寶便支著小短腿,跑著過來。

  “這個能吃嗎?”小寶從地上用雙手捧起一個圓滾滾滿身是刺的板栗球在掌心中,天真地問。這個怎麼看起來不好吃的樣子,都是刺,還扎人,真的能吃嗎?

  沈清把小寶手裡的板栗球放到地上,撿起幾個從毛刺球里裂開的板栗,對小寶道:“這才是能吃的。”

  沈清剝開一個還是黃綠色皮的嫩栗子,取出裡面米白色的果肉,塞到小寶嘴裡。

  “甜不甜?”

  小寶眯著眼睛,嚼嚼舔舔,大著嗓子回答:“甜!”

  沈清邊剝邊問:“小寶以前沒吃過嗎?”

  小寶搖搖頭,沈清疑惑,怎麼這尋常所見有南至北都有的東西,小寶會沒吃過。“小寶記得你以前住哪裡嗎?”

  小寶歪著腦袋苦思冥想,他畢竟也只有四歲,沒有太多幼時的記憶。

  “有很多牛羊,還有馬的地方!爹爹會騎馬哦,有大黑!”小寶興高采烈地數著,想了一會兒有沮喪道:“沒有這種樹!”

  牛羊馬,聽起來似乎是北漠糙原附近?但玄深和小寶看起來並不像北漠來的,反而更像江南水鄉之人,清透白淨。

  許是後來遷居到糙原邊界之處吧。沈清沒有對小寶模糊的記憶深究下去,他讓小寶撿從板栗球里裂開蹦出來的栗子,自己撿毛刺球,很快就撿了一大筐。

  “好了,已經夠了,晚上回去就可以給小寶做好吃的。小寶開不開心?”

  “開心!”小寶大聲回答,他最喜歡吃東西了!“但是沈叔叔,老爺爺一定不會讓你動手的。”

  “沒事,我們今晚躲著老頭自己悄悄的做。”

  沈清今天本就不回府,準備宿在里東山腳下別院的莊子去。

  身上背著一籃子板栗到地里去,總是怪異惹閒話的,沈清把籃子卸在入田之前的的茅糙棚,讓看守的下人幫忙看著,輕身前去。

  他到地里時,卻發現玄深正被幾個莊稼漢子團團圍住,那幾個漢子十分壯碩,面生的很,看樣子不是府里的奴人,個個表情猙獰,兇惡地盯著玄深,這情況看起來好似幾個大漢圍攻一個清瘦年輕人。

  而玄深略顯單薄的身影孤身和他們相對,身形伶仃,更是顯得落了下風。難道這是被欺負了?沈清不是不知道即便是有時候看起來憨厚老實辛勤幹活的農人也會欺凌弱小,但沈清府里的下人向來是遇不到的。

  沈清一驚,快步上前,大聲呵斥道:“你們在做什麼?”

  幾個漢子看到沈清來了,臉上露出懼意,連聲直道沒什麼,可表情總有些不服氣。

  沈清只好轉頭問玄深,玄深木著張臉,竟然顯得特別委屈。

  沈清心內想莫不是這幾個漢子聯合欺負玄深,而玄深不敢開口,他安撫玄深:“你莫怕,有我護你。”

  一聽這話,那幾個漢子雖極力掩飾,但臉上的表情就更猙獰,要是府里的丫頭們,早就被這場景給嚇哭了。

  不過玄深畢竟不是小丫頭,他顯得很是淡定,眨了眨眼對沈清道:“我沒事。”

  沈清不大信:“真的?”

  玄深又點頭,沈清這才作罷,轉而看向幾個漢子,“再有下回,你們也不用再來了,將軍府不需要惹是生非的人”

  。

  幾個壯漢一聽這話,既想再辯駁幾句,又擔心自己的工錢萬一拿不到怎麼辦,再者說起來他們也不占理,只好恨恨離去。

  沈清自然不知玄深心裡的想法,他完全向著玄深,這讓玄深很高興。他也不會和沈清說,那四個人對著他,其實輸得可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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