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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岱抱著酥酪餅津津有味的吃起來,餅渣子粘在嘴角也全然不知。烏洛惠朝姬望鄉咂咂嘴,“瞧瞧,剛才誰說自己長大了?姬望鄉有些好笑的上前將她嘴角擦淨“打小就愛吃”遠岱孩子模樣眨眨眼“真好吃,對了我給阿濟爾姑姑繡了個香囊,可醫偏頭痛。”烏洛惠接過“我娘肯定喜歡,繡的像真的,你見過荷花?”遠岱低下頭,眼裡的笑頓時斂去“小時候見過的。”又看向姬望鄉道“望鄉哥哥,一會兒我送送烏大哥吧?”姬望鄉看著烏洛惠“好,我就不遠送了。”

  處遠丹陽輝映的綠洲靜美如畫,遠岱牽著馬站在烏洛惠身旁,輕聲說了些什麼。烏洛惠聞言一驚,臉黑如鍋底,奈何膚色本就黝黑,面上只一副無波無瀾之像。“望鄉兄若不願呢?”“我當姑子去。”烏洛惠沉默了一會兒,一咬牙“我幫你就是,只怕沒有個三五年是不成的。”遠岱笑了“我願意等。”“你回去吧,不早了。”烏洛惠說完眼底鬱郁,鐵青著臉踏馬飛馳遠去。

  ☆、紅燭影窗

  夜色漸濃,賓客散去。子仁一身酒氣,臉色青白,站在善塢下,石徑旁的梨花開得正盛。他一雙眼睛映著月色的清輝,端著木盆躊躇著踱到大紅喜字貼就的臥房門前,深吸了口氣,輕輕推開了門。身著大紅喜服的佳人安靜的坐在床榻邊,聽到腳步聲,緊了緊交疊的纖纖素手。

  子仁放下木盆,挑開金絲裹邊的紅蓋頭,就見她額發被梳起,嫣紅的小臉上峨眉淡掃,密密的睫毛忽閃忽閃的,露出一雙瀲灩動人的桃花瞳,帶著些許不安的望過來。子仁坐到沁兒身邊,拉過她的右手,似安慰似的輕拍著道“來淨淨臉,把妝去了吧。”沁兒不作聲,聽話的洗淨臉坐回床側,子仁見她侷促的樣子笑道“夜深了,你也乏了,歇下吧,我酒氣重就在桌旁歇。”

  沁兒起身拉住他的衣袖,“子仁哥哥,你也一起歇下吧。”子仁的心猛跳了幾下,溫潤的目光里就有流光盈動,沁兒認真的迎上他的目光,“我已是你的娘子了。你待人極好的,待我更甚,我知你心,能嫁給你是我的福氣。”

  拉他坐回床邊,沁兒伸手從袖子裡拿出個暗墨色織錦雲紋的荷包,子仁有些詫異“這是你送我的,我找了好久,竟被你撿到了。”沁兒上前抱住他,將小臉輕貼在他胸口,“子仁哥哥,這是在我手植的嫩柳旁撿到的,謝謝你愛護它照顧它這麼多年。”子仁激動的環緊了她“你快樂我亦無憂。能與你相守我此生無憾。”

  燭光搖曳,泛紅的窗格子裡兩個影子良久相擁……

  次日清晨,一對新人穿戴整齊去給鍾伯敬茶。子仁氣朗神清的走著,沁兒微紅著臉的任由他牽著,相視間,她望向子仁的神情已不同於往昔,多了幾分新嫁娘的光彩與嬌羞。沁兒微低著頭將茶奉上,“公公請喝茶,媳婦讓您操心了。”鍾伯眼角眉梢儘是笑意,“好孩子,銘兒這傻小子終於如願了。”子仁只是笑,眼裡盛滿了幸福。

  蘋原城郭營帳內一派熱鬧歡欣之像,舞姬們抖著水袖婀娜蹁躚,將士們吃著羊肉饢餅喝著窖藏的烈酒興致勃勃的觀賞。“哎,哎,我說望鄉兄你可是看上那姑娘了?盯著人家看了這麼久。”烏洛惠指著場中那個大眼睛小酒窩的姑娘揶揄道。姬望鄉反問道“你一個大男人沒事盯著我看什麼?”烏洛惠訕笑。

  這廂舞罷,就聽不遠處有蕭聲響起,婉轉纏綿里有種淡淡的哀傷。烏洛惠聽得入神,曲終輕嘆一聲“是遠岱吧?”姬望鄉點頭,鳳目微醺將酒飲盡。

  夜空中星子明亮閃爍,遠岱摸黑從灶房打了熱水,看到大帳角落的氈墊上姬望鄉已醉入夢鄉,於是坐到一旁端詳他的臉,忽聽到姬望鄉焦急的喊著“沁兒,沁兒”。一個她好奇多年而又略略嫉妒的名字。遠岱拿帕子擦了擦他輕蹙的眉頭,劍眉舒展開來,可不多時似又著了夢魘,他喊著“爹爹,等我。”遠岱把他的左手臂放平,撫了撫他空空的袖口。

  漠上日出的時候,姬望鄉揉了揉腦袋起身,見遠岱伏在氈墊邊,正欲喚她起來,遠岱驀的睜開了眼,倒是駭了姬望鄉一跳。“遠岱,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我醉了不必守著我,睡醒就好了。”遠岱嘟起嘴“你著了風寒我不是一樣得照顧你嗎?”姬望鄉有些尷尬,事實是遠岱從小就在照顧他起居。

  遠岱看出他囧,揉揉眼睛道“望鄉哥哥,你想不想回家鄉看看?”姬望鄉有些疑惑的看著她,遠岱補充道“我是說悄悄潛回去。”姬望鄉眸光閃動,過了好一會兒下定決心道“眼下北疆安定,我去向師父告假半年。”“帶我同去吧。”遠岱孩子般哀求的看著他,姬望鄉摸摸她的辮子道“好。”

  兩人夜住曉行,風雨兼程,終於在梨花落盡前趕到了落梨鎮。姬望鄉探知段家一切安好,是夜潛到段家祠堂磕頭上香。

  之後幾日,二人易妝在鎮上出行,遠岱見他忐忑不安的樣子,開門見山道“你是害怕見沁兒姐姐嗎?”姬望鄉愣住,在這八年多的記憶中,從來不曾跟遠岱提起過沁兒,那個讓他念及便肝腸寸斷的名字,他不可置信道“你怎麼會知道?”遠岱悠悠道“月如畫似佳人眉,淺淺笑靨梨花醉。”姬望鄉下意識的摸摸胸口。“你每次醉得厲害都會喊她的名字,一次我幫你換衣裳時看到那個木牌了。”姬望鄉有些失了方寸。遠岱也不待他回答“望鄉哥哥,你連死都不怕,怎麼會連見她一面都不敢。”姬望鄉被說到痛處,掙扎了片刻道“那走吧,悄悄去看看。”

  小竹今日休沐,顏翼外出,小院裡一派寧靜。沁兒微傾著身子在虎頭魚盆前餵食,子仁端了瓷碗從小廚房出來。沁兒笑著“許久沒回小竹,紅鯉都長大了。”

  她接過子仁手中的碗“這什錦粥好香甜。”沁兒的臉頰日漸豐腴,淡淡的紅暈顯得氣色極好,她低頭摸摸大肚子“這個也是個嘴饞的,成日裡盡喊著餓,把你爹爹都累瘦了。”子仁也輕輕摸著她肚子“別聽你娘亂說,能吃是福嘛。”

  沁兒甜甜的笑“相公,你說給她取個什麼名字好?”子仁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叫念擎吧。”沁兒神情訝異,有片刻呆滯,眼眶漸漸紅了,子仁用食指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許哭啊,會傷身子的。”沁兒聞言乖巧的點頭,把額埋到他肩頭。

  牆頭的兩人見此情景輕身落地。

  遠岱一路靜靜的跟著面白如紙的姬望鄉回了客棧。“望鄉哥哥,聽說沁兒姐姐是去年初春成的親。”姬望鄉不答話,心中暗自想著早些回來大概也改變不了什麼。雖然無數次想像過她嫁人生子,可當他親眼所見時,心中波濤狂涌,心痛、悔恨、嫉妒、自嘲、欣慰、艷羨,箇中雜陳的心情唯實難言。

  當晚姬望鄉大醉,待最後一氣灌下一壇酒,砸破酒罈道“段暮擎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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