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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虛擬的場景是海邊,撲面而來的海風裹挾著魚蝦的腥涼味,海灘的沙子粗糲而溫暖,赤腳踩下去時會在輕微的凹陷里找到一種安心的敦實感。

  江亞隨便找了棵樹靠了下來,手裡抱著好幾瓶汽水慢悠悠的喝。放出來的小飛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玩了,暗淡的天色里,模模糊糊的人影成雙入對,如膠似漆。海浪起伏翻滾的聲音逼真的近在咫尺,似乎要翻過人的心坎,一直滾到心底沒人的角落裡去。

  朦朦朧朧喝了好幾瓶汽水後,江亞感覺頭好像越來越暈了,他低頭挨個瞅了瞅空瓶子上面的標籤,才發現服務員給他錯拿了一瓶酒精度數不低的酒水。

  醉意如蠶一口一口吞掉遲鈍的意識,他向後滑躺在沙子上,舒展著四肢盯著黑漆漆的夜空看,嘟囔著怎麼還沒有放焰火。

  人聲退cháo般驟然遠離,遙遠的寂靜沿著路燈航行著走近,那一抹幽藍是精靈尾巴上的眼淚,是地毯上的花穗,是餘光里稍縱即逝的閃電。

  醉酒時的人變成了含羞糙,風吹糙動便能在心裡掀起狂風驟雨。不知從哪裡漏出來的宏大悲哀突然將他層層淹沒,比蘆葦還纖細的脆弱神經不經風吹就折斷了腰身,瑟瑟索索的,倉皇無依的在巨大的深海里漂浮,沒有盡頭。

  多久了。

  從醉生夢死,從穿梭來往,從遇見然後分離,從相識然後忘記,他的生命里擦拭過太多人的口紅,面目全非的散發出一股頹靡的陌生的氣味。

  他不喜歡。

  他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看似萬花叢中過,沾身片葉多,可輕輕一抖擻,飄飄揚揚的大雪覆蓋後,徒留他一懷陡峭的春風,孤孤單單,零零落落。

  蓋在眼睛上的手臂濕漉漉的,眼眶裡含有涼涼的液體,很酸,很澀,他受不住似的用力把眼角蹭的發紅,有刺眼的彩光從fèng隙里透進來。

  焰火開始了。

  他撐著手臂坐起來,呆呆的仰頭看著滿天飛升後燦烈的顏色,炫目驚人,像在心裡無聲的悶悶的撐滿後爆炸,連碎片殘骸都是靜悄悄的。

  漆黑的眼眸像一枚通透的鏡面,一寸不落的盡數收起來這滿身繁華,然後深深的擱在心底。

  “真漂亮啊。”

  他喃喃著。

  身後響起詫異的嗓音。

  “小雷鋒?”

  立在滿地焰火里,江亞茫然的回過頭。

  長身玉立的男人表情很吃驚,也很怔忪,定定看了他許久,才緩緩一笑。

  這笑容青澀,釋然,似曾相識。

  像是越過萬千時空輾轉尋覓後,追溯到某一刻令人不敢呼吸的時刻,破碎的回憶里的那張面孔從未如此清晰,瀰漫的水汽消散後,稚嫩的水仙少年沖江亞靦腆一笑。

  “我……我叫紀嶺……”

  作者有話要說:萬字更(下)

  以後更新時間定為晚上十點,日更或者隔日更,歡迎小天使們去微博鞭策懶惰的刀刀\( ̄︶ ̄*\))

  【刀刀微博:@江洋大刀刀刀】

  第48章勤勤懇懇的媒人嚮導(6)

  “什麼?ji……ing?靜?你一個男孩子怎麼叫這么女氣的名字啊。”

  摸不著頭腦的少年嘀咕著,很快就被急急的反駁。

  “不、不是靜,是紀嶺,紀念的紀,山嶺的嶺。”

  恍然大悟的少年剛想改口,忽然眼珠子轉了轉,笑嘻嘻的故意道。

  “我不管,我就叫你靜靜。”

  紀嶺囁嚅著嘴唇,惶惑的看著他。

  少年撥開紀嶺的劉海,輕浮的捏著他的下巴,壞心眼的嘖嘖道。

  “長得比女孩子還細皮嫩肉,靜靜這個名字多適合你。”

  明明……你才是長得比女孩子更好看的人。

  少年沒聽清楚他輕輕的嘟囔聲,疑惑的問了什麼“什麼”,紀嶺緊張的攥緊手指,下意識覺得這句話說出來並不會被少年喜歡,於是笨拙的轉移了話題。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江亞,江水的江,亞麻的亞。”

  紀嶺鄭重的點了點頭,嘴裡小聲重複著,像是要把它珍惜的,一點一點的刻在心裡。

  江亞歪了歪頭,突然覺得這個舍友傻的可愛。

  伸手彈了彈紀嶺的額頭,江亞哥倆好的摟住他的肩膀,“走走走,為了表示對你的感謝,順便聯絡聯絡宿舍感情,小爺我請你吃飯去。”

  袖子被怯生生的拽住,江亞沿著骨瘦如柴的手看向咬唇看著自己的紀嶺。

  “……怎麼了?”

  紀嶺殷殷的看著他,像只討要獎賞的小心翼翼的小狗。

  “我可不可以……叫你江江。”

  江亞一愣,用力揉了揉他的頭髮,擠眉弄眼的調侃。

  “我還以為什麼事呢,隨便叫,叫我哥哥也可以呀。”

  紀嶺臉上的笑紋像波浪一樣蕩漾開來,泛著一圈圈漣漪。

  “江江。”

  江亞順嘴一應,一邊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一邊東張西望,興致勃勃的建議道。

  “靜靜啊,你想吃什麼,蓋澆飯還是黃燜雞,或者重慶冒菜,我跟你說哦,那家冒菜真的超好吃的,又香又辣……”

  清朗的嗓音像是被最通透的琉璃雕琢而成,天生便含著軟糯笑意的語氣如高不可攀的青空一羽從天而降,落在卑微的受寵若驚的泥土裡,霍然親昵的柔軟裹著喧囂的颶風破牆而入,整個空蕩蕩的封閉屋子都被一頭粉紅色的大象慢慢漲滿,幸福的像是要爆炸。

  靜靜啊,靜靜啊。

  近在咫尺的溫熱氣息融化了透明的堅冰,紀嶺默默被他攬著走,僵硬的背脊不易覺察的逐漸放鬆了下來,緊張的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微微揚起。

  陽光真是,從未有過的溫暖啊。

  高中時代的友誼總是來的迅疾而簡單,沒過幾天兩人便從不說話的舍友變成了親密無間的好夥伴,或許是因為沉默內斂的紀嶺不同於之前主動迎上來交好的狐朋狗友們,江亞對他顯現出異常的熱情。

  對此,惴惴不安的紀嶺也曾遲疑的開口問過。

  “江江,你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靠在他身上用偷偷藏起來的PPS打遊戲的江亞頭也沒抬,不假思索的說:“因為你長的好看啊。”

  實際上這並不是個能使紀嶺安心下來的理由,因為他知道,圍繞在江亞身邊的比自己好看的人多了去了,這輕描淡寫的支撐對他而言是個夢幻般的泡沫,在燦爛的太陽光里過於迷醉的話,下一秒就很有可能會啪的破碎,然後跌回孤獨的寒冷深淵。

  他低頭看著江亞天生微卷的發尾,伸手碰了碰,語氣輕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們……會一直是好朋友麼。”

  江亞手指飛快的按下幾個鍵,當表示勝利的結果占據屏幕後,他喜氣洋洋的把PPS一扔,仰頭去捏紀嶺的臉,眉眼彎彎。

  “當然啦,大家都知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嘛。”

  紀嶺勾住他的手指,認真的說:“那我們拉鉤。”

  “都多大了還像小孩子似的,好啦好啦,真是敗給你了。”

  印在一起的大拇指隔著薄薄的肌膚將熱度交融滲透,然後就再也不剝離。

  後來班裡進行自主換座位,江亞心滿意足的搬著東西坐到了紀嶺前面。他們學校的座位是單人單桌,彼此最近的距離也就是前後了。

  自從和江亞成為前後桌後,紀嶺發現自己像是著魔了一樣,總是不自覺盯著前桌的江亞看。翹起來的幾縷卷卷的頭髮,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頸,過分精緻的側臉,盈盈笑意的水眸,都蘊含著一股致命的迷之吸引力,甚至連寬大普通的統一校服穿在他身上都顯得格外的清俊挺拔。

  而當江亞扭頭沖自己笑的時候,自己居然會有種臉紅心跳的感覺。

  紀嶺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只覺得陷入了甜美的泥潭,一股腦的往下沉溺,根本就不願脫身而出。

  世界裡好像只有這麼一個人,他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被自己全然不漏的藏在心裡,像是在胸口裡藏了一窩軟綿綿的小貓,不知所措,視若珍寶。

  即便時時刻刻都不自覺關注著江亞的舉動,但一直到成為朋友的一個月左右,紀嶺才發現江亞總是會做噩夢這件事。

  只要不是過分吵鬧的情況下,紀嶺都能直接從夜晚睡到天亮,半夜很少醒來。有天中午他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下午請假去醫務室里打了點滴才恢復正常。由於下午在醫務室里休息的太足,到了晚上,他反而睡不著,翻來覆去到半夜忽然覺得口渴,便摸黑下床去喝水。

  宿舍的兩人間是上床下桌,紀嶺輕聲輕手的喝完水後剛打算爬上床,突然聽到江亞的床上傳來細微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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