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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特只覺得漸漸泛起的頭疼又加重了一分,他想像著母親得知真相後的抱怨和喊叫,簡直像自己犯了多大的罪行似的,肯定難以忍受,得儘快想個補償之法才好。他沒了吃早飯的心情,隨意嚼了口麵包,匆匆喝了杯牛奶,回屋披了件大衣,徑直出門去了。

  現在去街角的花店找一個相似的花瓶,買上幾朵百合,放點水,原位放回圓桌上,什麼又都跟原來的一樣了。帕特在心中飛快的構思一個近乎“天衣無fèng”的計劃,但上街必經的書店中忽然走出了老熟人亞歷克斯,他穿著一成不變的工作服喚住了帕特。

  “早上好,帕特先生。”

  帕特有些懊惱的止住了腳步,他掛上一副勉強的笑容轉過身去。

  “早上好,亞歷克斯,有什麼事嗎?如果是為了前天我借的書,請你放心,我已經看完了,中午就能還回來。”

  “不,先生,我不是為在這個。有一個自稱柯利弗德的男人給你留了個口信,他約你下午四點在雲山咖啡廳見面。”

  帕特疑惑起來。

  “我不認識這個人,他為什麼不直接聯繫我?”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更多了。他人看起來有點嚇人,一雙眼如山鷹般銳利堅定,一見到他你就會明白了。無論如何,我覺得你最好去赴約。”

  “好吧,我會去的,謝謝你。”

  亞歷克斯滿意的點點頭。

  “祝你好運。”

  帕特僵笑著道別,在轉身的一瞬間他又垮下臉來,心裡為這突如其來的約會而煩躁不安。屋漏偏逢連陰雨?多麼好,好不容易休息時反倒雜事叢生,就像怕我好過似的,生活就是這麼對我的,我還指望什麼呢?

  今日的花店依舊芬芳四溢,鮮花以自然界孕育的美麗沁人心脾,金髮碧眼的女店員在花叢中微笑著迎客,人和花和諧的相處,整間花店在街道上形成令人愉悅的風景。

  “早上好,帕特先生,你想買什麼花?”

  帕特被環境感染而真心的笑了笑。

  “我想在買花瓶之餘選兩枝百合。”

  “架子上就是,請您隨便看吧,我想應該會有您喜歡的花瓶,黛西也經常在我這裡買花瓶呢。”

  帕特的目光在花瓶間轉動,他聽到母親的名字時並不意外,僅僅出於禮貌點了一下頭。黛西自泰國旅遊回來後便喜歡上了收集花瓶,不過半年時間她就將家中空出來的兩個房間擺的滿滿當當,她甚至受邀參加過一個藝術展,雖沒什麼名氣,卻也足夠充當母親炫耀自我時十分鐘的談資。

  帕特選中一個近乎以假亂真的花瓶,他看到它時便心落大石般舒了口氣,緊接著他小心的從架子上取下它仔細的觀察,企圖用肉眼發現它與客廳里破碎的那一個之間的不同,結果令人非常安心。帕特心情好轉了許多,他一手捧著花瓶,一手抱著百合,走出店門時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的哼起小曲兒,曲調歡快,正好與明媚的陽光相適宜。

  帕特滿意的將客廳恢復原狀,他愜意的在曬得暖暖的沙發上坐下,隨手拿起一本書平靜的讀起來,他的聲音將紙上文字轉變為柔和的力量,他就依靠它來撫平生活波瀾起伏之餘的風浪。

  “在生命離開身體的同一瞬間,身軀歸屬死亡。廢棄的燈盞,箱包,地毯,門把,窗框。泥地,沼澤,溪流,山脈,雲彩,天空。這一切對我們來說並不陌生,我們繼續為這死亡世界的萬物及自然現象包圍。”

  帕特很喜歡這一段,他很願意再讀一遍,可突兀的電話鈴聲使他遺憾的止步於此。

  “早上好……安排的我下午兩點工作……您找不到其他合適的人選嗎?我現在是休息時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帕特掛了電話,他隨即輕笑一聲。

  從來都沒有意外,不是嗎?但自己總不能一直順著命運的心意,時不時送它個意外也不錯,帕特堅持完成了珍貴的閱讀。

  “對心臟而言,生命的含義再簡單不過了:它將儘可能長地持續跳動下去,然後停下。早晚會有那麼一天,這個撲通撲通的,有節律的心臟搏動會自動終結。”

  當帕特對著鏡子整理雲山咖啡廳獨有的格子帽時,紅頭髮的克洛伊不知從哪裡走了過來,她似笑非笑的揣著胳膊靠在門上,一雙眼緊盯著鏡子中的帕特。

  “所以你也是被臨時調來救場的?”,克洛伊語氣不悅的開了口。

  帕特點了點頭,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你知道那兩個該死的傢伙昨晚去哪兒鬼混了嗎?”

  “我一個人在家,什麼都不知道。”

  “一個人?”,克洛伊語調怪異,這使得帕特皺了皺眉。

  “有什麼意見嗎?”

  “我還以為新搬來的那對姐妹花把附近男人的心都收到酒吧去了。”

  帕特沉重的呼了口氣,他轉身面向克洛伊。

  “我要去工作了,麻煩你讓一讓。”

  克洛伊站直了身子,她的目光只在帕特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越過他繼續看向鏡子。

  帕特也不知該如何化解他與克洛伊之間尷尬的氣氛,工作是個不錯的藉口,可如果兩人一直要在這裡工作,那這奇怪的關係無疑是枯燥日子裡又一絲煩惱。帕特自察覺出苗頭時便主動遠離了,可惜燃燒著的火焰熱情不散,帕特退一步,克洛伊便無形之中跟進一步。現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冷漠著臉去工作,既然改變不了關係上的距離,保持身體的距離總還是合適的。

  休息日的咖啡廳客人並不多,一些熟客坐在固定的位置上點著固定的套餐,零星的陌生客人也只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享受閒暇,有一對似乎剛剛開始的情侶互相小聲說著話,柔情似水的歌聲在咖啡廳中四處遊蕩。

  帕特找了個柔軟的沙發坐下,他單手撐著頭,直直讓陽光照在臉上。迎著午間強烈的光,他撫摸著自己的耳朵,食指在耳廓上摩擦,隨即他又細細按壓著指間的褶皺,一遍遍耐心的將它們撫平,接著他把玩起長得有些長的頭髮,卷卷的,顏色介於棕色和黑色之間,耳邊的尤其柔軟。

  “帕特嗎?”

  一個陌生男人自作主張的坐在了帕特對面,他相貌平平無奇,目光卻堅毅有神,深淺不一的皺紋暗示他經歷滄桑,不合時宜的打扮令他與眾不同。

  帕特站起身來,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

  “你好,先生,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

  男人面無表情的看著帕特起身,他用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語調答話。

  “我是柯利弗德,你也可以叫我柯利,如果書店的人沒有提醒你今天下午的約會,我希望昨夜的電話能給你留下點印象。”

  帕特垂下雙眼以便隱藏不喜的情緒。

  “我接到您的電話,也收到您的口信了,約在下午四點,就在這裡,沒錯吧?”

  “看來酒精還沒有完全毒害你的生活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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