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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玄明顯冷淡下來,不再怎麼來歐陽家,連周末都不出現。
歐陽打電話過去,要麼常常是忙音,要麼就是沒人接。偶爾接起來,肖玄也說不了幾句話,很敷衍地就掛了。
那個一天不見面就撒嬌說想他想得不得了,每天都要打長長的晚安電話才肯睡覺的肖玄,已經不見了。
歐陽隱隱有些覺悟,他知道肖玄是在嫌他貪心。
“未來”、“永遠”這些東西,對肖玄那種男孩子來講,無異於漫天要價。肖玄大概是覺得壓力,打算提早放棄。
因為肖玄索性連學校也不去了。反正他肯定可以順利畢業,只要不想來,就可以下來。歐陽明白他是不想見他而已。
感情就是那樣滑膩的東西,越是用力去抓,越是抓不住。
一天一天等下來,歐陽終於漸漸知道不必再等了,他停止跟鍾理不停地反覆說肖玄,也不再一遍遍坐著拼命撥肖玄的電話。
晚上埋頭做完工作,就打起精神煮夜宵,一點面線,一點青菜,放在鍋里咕嚕嚕冒泡,發著呆站在那裡等。
敲門聲響起來的時候,他本能關了瓦斯,再過去開門。
像做了一場夢一樣。門內是現實平淡的一鍋爛青菜面,門外是他最希望又最不敢相信的那個人。
歐陽大腦突然短路,不知所措,沒想好該做出什麼反應,不知不覺臉上就已經帶了笑。
雖然想過許多次要狠狠質問他的話,但這個時候卻都想不起來,嘴巴張了一會兒,他就只會說:“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我在煮夜宵,也幫你加一份吧。”
肖玄不置可否地“嗯”一聲,進來隨手帶上門,跟著歐陽進了廚房。
“老師,我是來跟你說件事。”
“嗯?”歐陽打開冰箱又找了一些肉和蔬菜,把鍋里那已經糊在一起的東西先盛出來。
“我覺得還是當面來跟你說比較好。”
“什麼事?”歐陽吃力切著肉片,肉凍得太久了硬得過分,感覺像在削塊石頭。
“老師,你還是不要去了。”
歐陽驀然停下手,轉頭看著他。
肖玄沒有躲避他的眼光,鎮定地,“陪我去美國的那件事,當我沒說過吧。你去的話,不太方便。”
歐陽張了張嘴,又合上,靜悄悄地沒有聲音。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紅著眼睛瞪著他,“你直接說分手,不是更清楚嗎?”
說到最後一個字他嗓子已經啞了,忍著眼淚咬牙才能繼續發出聲音:“何必拐彎抹角。”
“不是的,老師。”
歐陽帶著眼淚看著他。
“我家裡覺得不太合適,所以……”
歐陽有些忍不住,哽咽地:“到底,是你家裡覺得不合適,還是你自己覺得不合適?”
肖玄直視著他,“老師,你不相信我?”
歐陽哽了一下,聲音有些發抖:“我一直都相信你。”所以你才對我說那麼多的謊。
“老師,你不要這樣,”肖玄走近一步,作勢要湊過去親他濕漉漉的臉頰,他忙扭頭躲開這種廉價的親吻。
“即使不跟過去,我們還是一樣可以見面的。我家裡不同意,我也辦法,這種事情不能勉強……”
“我知道,我不會去的,我繼續留在這裡教我的書,”歐陽吸著鼻子收拾那堆切得凌亂卻不會有人吃的菜和肉,“你回去吧。”
肖玄又站定了一下,過了幾秒鐘才開口:“老師,你還是辭掉學校的工作吧。”
歐陽吃驚地轉頭看他。
“其實你已經不太適合再教下去了,我們的事情,現在他們都很清楚。身為老師,跟學生有這種關係,是不合規矩的,如果他們要辭退你,用這件事足夠了,老師的名聲也會受影響,引誘學生這樣的說法……”
歐陽只覺得腦子一陣陣發脹,說話的時候嘴唇都發抖:“你真體貼啊……”
“老師……”
“是我在引誘你嗎?你還真是……”過河拆橋這四個字梗在喉嚨里說不出來,眼睛已經模糊了。
兩人之間做這樣推卸責任的爭辯,真是可憐又可笑,有什麼必要呢。
“算了,”歐陽勉強咳了一聲,“我會等學校辭退我的時候再走。”
“老師,我只是為你好,與其等他們開口,不如自己請辭……”
歐陽腫著眼睛,氣得發抖,“我們的交往是你在恩賜,可我這份工作不是靠你賞賜給我的!你沒有權力讓我辭!”
肖玄被趕出去以後,是等到什麼時候走的,他不知道:反正也不會再見面,肖玄打了幾次電話,歐陽忍著都沒接。
無論歐陽有多麼捨不得他,到這個時候兩人就該形同陌路,不相往來了。而他還若無其事打電話過來,也許在他心裡,這樣的傷害根本算不得什麼。
這樣被寵慣了的小孩子,不知道人心是會傷的,天真的殘忍。
意外地,交志願表的最後一天,肖玄又來了一次學校,面無表情坐在教室里,好像有點疲倦,連招牌笑容都沒了。
歐陽忍耐著不去看他,自己眼睛一直發腫,也不好四處張望。幸好是下午最後的課,匆匆上完,便回自己的辦公室去。
本該收拾東西就回家,但班長卓文揚負責的志願表還沒交上來,說是缺了一份。卓文揚是好學生,對他一向禮貌又體貼,很讓他欣慰。工作沒法及時完成,要他多等等他也沒什麼關係。
等了一會兒,拿紙擦了擦眼睛,又喝點水哄一下肚子。要看時間的時候,才想起肖玄送的表已經取下來鎖進柜子里,而自己還改不了那個習慣。
默默坐著等,努力不去想肖玄,但腦子裡都是那個人的樣子。撒嬌的,乖巧的,淘氣的……
想著以後再也見不著他,再也聽不見他用可愛的聲音叫“老師”,說“喜歡”,心口就被撕了一塊一樣,痙攣般一陣陣地痛。
聽到敲門聲,他忙胡亂擦著臉,說了聲:“進來。”
推開門的人卻不是卓文揚。歐陽驚訝地看著來人,勉強問:“怎麼是你?”
“那不然你在等誰?”
肖玄的口氣跟以往不太一樣,又像譏諷又有點兇狠,歐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一時有些慌張。
“你為什麼要躲著我?”
這種黑白顛倒的話聽起來只讓人覺得又氣又可笑,歐陽是笑不出來,只紅著眼睛瞪著他。
“老師,你不喜歡我了嗎?”
這樣熟悉的問題,以前撒嬌的時候重複過千百遍。
歐陽眼睛一熱,想著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事情,想著以後再也見不到,那種被欺騙玩弄得恨都淡了,心裡只覺得發酸發軟。
咳了一聲,把堵住的喉嚨清了清,“現在還說什麼……喜歡。”他不看肖玄,“我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其實也好,本來就,不是很適合。”
他頓了頓,“你出去念書,自己好好照顧自己……該做什麼就做。等你十年回來,應該也是個能幹的大人了……老師我,可能老了,運氣好,也可能跟人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那個時候……”
“不會那樣的。”
歐陽猛然被打斷,吃驚地看著他。
“老師你不是會永遠喜歡我的嗎?你是我一個人吧?不管怎樣,你都不會忘記我,去跟別人在一起,對不對?”
歐陽還在吃驚,肖玄已經大步過去,一把將他從桌子後面抓了出來,抱起來就壓在桌上。
“身體也只有我一個人能碰的,老師只對我有反應,是吧?別人碰你,你都不會有感覺的,是不是?”
“肖、肖玄……”
桌子上的東西兩下就被揮到地上,杯子、瓶子什麼的都碎了,劈里啪啦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驚。
歐陽有點不敢相信,他沒想過肖玄會有用暴力的時候,眼裡滿是血絲的樣子,跟以前那個笑咪咪,乖巧溫順的男孩子根本就不像一個人。
“肖、肖玄,不要開玩笑,你別鬧了!”
拼命反抗,衣服還是被剝了下來,肖玄根本沒什麼溫情可言,就只急切地胡亂扯他褲子,幾下就把歐陽脫得精光,緊緊壓在桌子上。
歐陽憋得滿頭是汗,額頭青筋都爆出來也掙扎不了,一開始又氣又無法置信,啞著嗓子罵了幾句,漸漸越來越無力,就恐慌起來。
“不要這樣,肖玄,會有人來的……”
肖玄只一聲不吭,眼睛有點發紅,單手解著制服的皮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還聽到走廊上隱約的腳步聲,想到連門都沒關上,歐陽身上都冷了,什麼也顧不得,低聲下氣地:“求、求你了,會有人進來的……”
肖玄動了動嘴角,算是笑了一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除了我這樣的好學生,還有誰會來找你。”
歐陽害怕被人看見,都快結巴了:“真的,是文揚……”
“文揚?”肖玄重複了一下,喃喃地,“叫得這麼親熱……你什麼時候和他有一腿的?分手以後的新男人就是他嗎?”
“不、不是的,他只是來送志願表……”
歐陽被他用手指粗暴搗弄,痛得只想縮起來,頭部發脹,見他解開褲子,要壓過來,拼命想用力踹他兩腳,卻完全動不了。
自己赤身裸體,他卻只是打開褲子拉煉而已,那種受侮辱的感覺讓歐陽哽咽起來,被強行粗魯進入的疼痛,讓腦後的筋脈都突突脹痛著亂跳。
“老師,老師……”肖玄緊抱著他,動作全然談不上溫柔,聲音卻有點軟弱,“你不會忘記我的吧……”
歐陽痛得直哆嗦,卻被他緊摟著不能動。
“說過只喜歡我一個人的……”肖玄把頭埋在他頸窩裡,反覆親他的脖子。
“不是說都不會變嗎?過多久都是一樣的,是不是?”
“老師……老師……”
那樣激烈的交歡,狂野的撞擊,把桌子都弄得嘎吱作響。但是沒有什麼香艷的感覺,歐陽只覺得痛,兩眼被淚水弄得模糊,說不出話來。
那麼地痛,可是竟然沒有覺得恨,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可他還是全心全意愛著這個折磨著他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