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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眼前奇麗的景色,張潔不由順口念出詩來:“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

  “可惜沒有了楓林馬車,否則便合景了,”一個清朗而又十分斯文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姑娘也讀樊川先生的詩?”

  “當然,我小學就學過。”張潔對這文雅無比的聲音頓時升起好感,不自禁隨口答道。

  “小學?”聲音透著不解,“在下只讀過《大學》。”

  “啊?”張潔立刻一拍腦袋,怎麼跟古人說起小學。

  她帶著赧然的笑回過身,這一瞬間,還未完全綻放的笑容竟立刻僵在了臉上——

  身後赫然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公子,一襲衣衫質量很好卻並不華麗,手上握著卷書,全身上下都透著股難以形容的清雅之氣,儼然一位俊秀書生。

  然而,那張俊美無比的臉竟是如此熟悉,五官深邃,劍眉斜飛,修長的雙目閃爍不已,目光亮晶晶如夜空的星星,又如春日明淨的湖水。

  .

  見她回頭,那書生也覺眼前一亮,卻立刻不至失態地微笑著施了一禮。

  “黑風哥哥……”張潔呆呆的站了半晌,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驚喜道,“你的傷好了麼?”

  見她先看著自己喃喃自語,那書生已有些不解。誰知她竟又突然過來失禮地拉自己的手,他立刻嚇了一大跳,扯著衣袖不知所措:“這……姑娘你,你只怕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張潔愣住,鬆開手懷疑地揉揉眼睛。

  她細細一打量才發現,他和黑風雖面容酷似,氣質的確有很大區別。

  他的眼睛雖也一般明亮,卻沒有絲毫的孤寂清冷,倒多了幾分純淨柔和;身段高矮雖也相似,仔細看去卻略顯得單薄贏瘦些,少了幾分英挺,但也多了幾分書生的文弱秀雅。

  他身後跟著個書童,捧著一張琴。

  .

  真的不是。

  張潔悵然,想到他再著自己時那冰冷的目光與唇邊流下的鮮血,她心中莫名一痛。

  “我就是那個殘忍的教主,殺人如麻……失望了?”

  殘酷的冷笑聲似乎還在耳邊,張潔難受不已——不管他是誰,他對她一直很好,從來都沒有傷害過她,即使她只是個人質。而她口口聲聲稱是他的妹妹,卻介意這些,傷害他……

  “你聽清楚了,這世上,我根本不需要親人,也根本沒有值得我關心的親人!”

  那麼冷,卻又那麼驕傲。

  他……是不是又變回當初那般無情了?張潔黯然低頭,那雙靈活的大眼睛緩緩蒙上一層水霧。

  他不會再見我了麼?

  .

  “姑娘可有難事?”那書生見她突然難過,想她必定有傷心事,也並不怪她無禮。

  “對不起……”張潔抬頭勉強沖他一笑,“我認錯人了。”

  言畢,她轉過身看著飄渺的雲霧。

  那書生一愣,也緩步走到她旁邊看著遠處,輕聲道:“姑娘可是有朋友與在下酷似?”

  張潔聞言轉頭看著他,見那俊美無比的臉上帶著純淨明朗的笑容,熟悉而又陌生。她不由升起好感,輕輕“恩”了一聲。

  倘若“他”也能這樣笑,那該多好。想到那清冷的人影與悲愴的琴聲,她眼圈一紅。

  “方才……姑娘好象說那位朋友負傷了?”那書生試探著問。

  張潔點了點頭。

  他略一思索,忽然露出喜色:“家祖父精於醫術,姑娘不妨請那位朋友到雲台,他老人家一向熱心,必定會援手醫治的。”

  張潔見他一片好心,不由感激地笑了:“多謝大哥,不過他現在或許已經好了。”

  “沒事便好。”那書生也跟著鬆了口氣。

  他居然也跟著為一個不認識的人擔心呢!張潔不由樂起來:“你叫什麼名字啊?”

  書生一愣,倒也不怪她出言無禮,笑道:“在下沈憶風,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我叫張潔。”

  見她直道閨名毫不忌諱,沈憶風有些不自在:“原來是張姑娘。”

  張潔看他莫名發窘,覺得十分有趣:“不用啦,叫我小潔好了。”

  沈憶風聞言臉有些紅:“這……”

  張潔見他如此不自在,不免又有些奇怪。

  這女子雖言語膽大,卻並無一絲輕浮之態,沈憶風看看她,不由放鬆下來,又露出那明淨的笑。

  “很好聽啊,小……潔。”仍嫌失禮,雖已知道張潔並非那起做作女子,他終是不好意思,喚她的名字直如費了好大力氣般。

  張潔看他如此,眨眼笑了。

  .

  “你是讀書人吧?住在山上嗎?”

  “舍間正是,”他認真答道,“但在下卻非讀書人,只是日常閒了愛看些書而已。”

  他說話雖一口一個在下,談吐卻並不十分迂腐。

  張潔又仔細打量著他,不可思議的搖頭:“你和我的……大哥長得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呢。”

  “是嗎?”沈憶風也有些驚訝,搖著頭,“有幾分相似倒還說得過,他與在下又非同胞兄弟,怎會一模一樣?”

  “你叫沈憶風?”張潔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你會不會有同胞兄弟失散了?”

  腦中閃過那寒星般的目光。

  “不會,”沈憶風立刻笑了,“家母膝下只一子,如今她老人家已仙去,並未聽說在下還有兄弟。”

  他見張潔有些不信,便又認真道:“哪個母親不愛子女,倘若在下真有兄弟失散,家母在世時又豈會不去尋找?”

  “哦。”張潔失望的掉過臉去。

  沈憶風卻來了興致:“令兄當真與在下一模一樣?若有機會倒要見上他一見了。”

  “見不到他了。”張潔低頭喃喃道。

  “怎麼了?”沈憶風不解,“令兄的傷不是好了嗎?”

  “可是,”張潔難過的說,“他不會想見我,我也找不到他了。”

  沈憶風一愣,道:“姑娘與令兄生氣了?”

  見她不答,他以為自己猜對了,皺眉道:“身為男兒豈可因小事斤斤計較,在下倘若遇到一定替姑娘問他。”

  見他認真的樣子,張潔不覺開心好些,對他又多了幾分信任:“我沒事啦,謝謝你。”

  她正還要繼續說什麼,遠處卻傳來鄭少凡清晰而溫和的聲音。

  看看天色,那雨不知什麼時候已停了。

  .

  “那人是誰?你們倒好聊。”柳飛皺眉問。

  “他說他叫沈憶風,”張潔不解他為何忽然問這個。她想了想,忽然開心道,“鄭哥哥,你不知道,他竟然——”說到這裡她突然停住。

  “恩?”鄭少凡見她停住,含笑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

  張潔卻本想說他和黑風長得一模一樣,可突然又想起黑風總戴著面具不喜歡別人看見他,這麼說出來似乎不妥。於是她改口支吾道:“呃,他竟然會念詩。”

  柳飛不屑地哼了一聲,看了看鄭少凡。

  鄭少凡微笑不語。

  行近半個時辰。

  “鄭哥哥,雲台山莊還有多遠?”

  鄭少凡聞言停下來,含笑道:“累了?”

  “呃,有點兒,”她彎腰拍了拍腿,又立刻直起身來滿臉信心道,“沒關係,咱們繼續努力吧。”

  “要不要歇歇?”鄭少凡不忍。

  “就你這麼走,天黑都到不了。”柳飛忽然道。

  “沒那麼誇張吧,”張潔不滿地瞪他一眼,小聲嘀咕,“我只是不像你們會飛啦,怕什麼,又不要你背!”

  誰知柳飛耳朵竟很靈:“要背也輪不到我,自有人背你。”

  說完他立刻轉過臉看著旁邊。

  張潔卻臉紅起來。看看鄭少凡依舊含笑而立,她不由更尷尬,只得跺了跺腳飛快走到前面去了。

  後面竟傳來柳飛幸災樂禍的聲音:“早知道這麼說你會走得快些,我上山的時候就說了。”

  鄭少凡既好笑又無奈的搖搖頭,不覺也放快了腳步跟上去。

  走進武俠 - 24 - 第二十四章 雲台山莊

  山風吹起,一座古樸的山莊似在雲霧中蕩漾,讓人隱隱有出塵脫俗之感。寬大的石梯兩旁翠竹搖曳,拾級而上,抬頭便可見“雲台山莊”四個古樸蒼勁的大字。

  門房彬彬有禮,讓他們稍等後便通報去了。

  少頃,山門大開,一眾人含笑迎出。

  .

  “鄭公子、柳大俠駕臨,老朽有失遠迎,見諒見諒。”前面卻是一個約莫六七十歲的慈祥老人,鬚髮略白,面容卻看起來較同齡老人好看很多,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采。

  隨後又見他斥責門房:“竟然將客人擋在門外,老夫平日待你們太寬了麼!”

  “沈前輩客氣,”鄭少凡微笑拱手,依然謙恭有禮地替門房說了幾句話,“他也是謹慎,還望前輩莫要怪責。”

  沈靜山笑著嘆氣:“鄭公子有所不知,自小兒去後……”說到這裡他語氣一黯,隨即又展顏道:“小兒去後,小孫稟賦柔弱又心慈手軟,待下人未免太寬,他們才如此失了規矩,讓鄭公子見笑。”

  “前輩如今遠離是非俗事,方外之人,何必拘於此等繁文縟節。”

  “老夫雖無心摻入,是非卻尋上門,”沈靜山搖搖頭,臉上又恢復一般安祥之色,向柳飛道,“這便是飛劍柳大俠?久仰。”

  柳飛也一抱拳。

  “這——”卻是看著張潔。

  鄭少凡依舊不動聲色笑道:“小妹姓張。”

  老人目光閃了閃,隨即莞爾:“原來是張姑娘。”

  鄭少凡向張潔溫和道:“這位是“玉掌金針”沈老前輩。”

  張潔卻在發呆。她一見這老人面容,便不知如何升起一種熟悉之感。

  自己並沒有見過他啊?她暗自有些奇怪,又見他一臉和藹毫無架子,更增親切。鄭少凡提醒她方才回過神。

  該行禮?可她一時又不知該學古代女子行禮還是該學他們抱拳,情急之下只好不倫不類的跟著彎了個腰鞠躬,惹得鄭柳二人暗暗好笑,老人那和善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有趣之色,旁邊的門房立刻垂下頭。

  這雲台山莊的主人正是二十多年前聞名江湖的“玉掌金針”沈靜山。玉掌,是說他的掌法高明,施展開來又顯得優雅高貴;金針,是說他的醫術出神入化,當年江湖上號稱第一神醫。

  “老朽退隱多年,這外號自己都已忘了,鄭公子又提它作什麼,”沈靜山笑道,“請!”

  張潔隨著眾人進了大門,在沈靜山的指引下緩緩而行,而後又穿過一個院門,到了一個寬敞的大廳上。

  .

  待茶上過,沈靜山問下人:“公子呢?”

  “公子一早和掃雲出去,只怕向山中彈琴作詩去了。”

  沈靜山聞言嘆了口氣,向三人解釋:“小孫自幼不曾習武,偏好詩書琴棋之類,因他素來體弱老朽也未加管束,見笑了。”

  “前輩何出此言,人各有所長並非一定要習武,在下看來,令孫實乃雅人。”

  沈靜山卻搖搖頭:“雖如此說,但生於武林世家大事臨門卻不能分憂排解,性命尚自顧不了,這些又有何用?”

  鄭少凡一笑不語,片刻又問:“他們定在何時?”

  沈靜山淡淡道:“隔月十五。老朽活了這一把年紀,萬事倒也看輕了,只是——”他神色有些淒涼,“不忍我沈家一脈……”

  鄭少凡皺眉:“前輩何必……”

  沈靜山黯然半晌,又露出平靜溫和的笑容:“尊駕等一路風塵想必辛苦,不如先稍作歇息,少頃老朽再設宴為三位接風。”

  張潔卻已暗暗替這老人感到難過,下月十五到底有什麼大事發生?她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鄭少凡這一路上都沒告訴她,只怕也是不想她擔憂。

  不過一想到那永遠溫和自信的眼睛,她又安心不少:他有多厲害自己是親眼見過的,江府的事不就解決了嗎?

  想到江府,她心中忽然一顫——江府?寒玉簫……

  .

  看來要在此地住上兩個月了,張潔邊走邊打量,心下不由暗暗讚嘆。這裡景色幽雅,空氣新鮮無比,難怪雲台山到了現代都還是個休閒度假的勝地。

  在房間歇息未及半個時辰,至午便有下人來請用飯,三人來到廳上。卻見沈靜山已換了一身日常的衣服,更顯隨和,見他們進來便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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