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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象某人剛才說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柳飛竟隱隱帶著一絲笑意,自說自話。他撕下兔子一條腿,學她皺皺鼻子,“好香啊!”

  張潔氣乎乎的看了看他,想想剛才自己的表現也覺得好笑,忍不住笑成一團。

  車行兩日,黃昏便入一城市。

  張潔見此地雖不如洛陽大氣,卻依然繁榮熱鬧無比。

  這是哪裡?

  似乎看穿她心裡的話,鄭少凡輕輕道:“這便是鄭州。”

  客棧樓上。

  或許怕出意外,鄭少凡的房間在她的對面。

  今夜月色並不好,月光時時被烏雲遮住。

  張潔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覺得舒服多了。

  她從窗戶看看外面街上,心想鄭州白日繁榮,夜裡卻有些冷清,宋朝不是已廢了夜禁了麼。

  “鄭州前日出了大案,官府正在追捕,所以冷清。”

  鄭少凡站在門口微笑,卻不進來。

  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心裡一熱,卻又不解的問:“你怎麼老站在門口?”

  鄭少凡猶豫苦笑,這女子不懂中原禮數。

  江湖兒女雖不講那麼多繁文縟節,同乘馬車尚可,如今到底是在鬧市,又是夜裡,怎的能讓男子進房來。

  他心裡一驚,若非遇上自己,她獨自行走後果只怕難以想像。

  一念及此,他苦笑:自己什麼時候也會緊張了。

  張潔卻更覺得奇怪,她縱然愛看雜書,懂些歷史,卻哪裡想到去背那些什麼爛牌子封建禮數。

  她再次招手:“鄭哥哥?”

  若是別人,只怕鄭少凡早已微笑謝絕,只是看她如此天真,他無論如何也不忍心拒絕,只好緩步走進去。

  他暗自安慰:她男裝打扮,縱讓人看見也該不妨事的。

  張潔見他走過來,嘴角一彎,卻又接著剛才的話題不解的問:“這裡出了什麼大案啊?”

  鄭少凡沉吟:“是黑血教做下的,或許是白雲深。”

  “白雲深?”張潔念道,“名字挺好聽的,他是壞人嗎?”

  鄭少凡搖頭:“好人壞人只在一念之間,好人也會做壞事,壞人也會做好事。”

  張潔呆住,滿臉敬佩的望著他:在這個時代他竟然有這等見解與胸襟。

  “恩?”見她不語,他含笑轉過頭。

  觸及那溫和的眼神,她竟莫名臉一熱,立刻低下頭:“那……白雲深是誰,他做的好事還是壞事?”

  鄭少凡聞言卻輕輕嘆了口氣。

  “他是黑血教十二堂主中頗有名的一位,本是正道白門嫡傳弟子,五年前不知為何其妻身死,便反出師門進了黑血教。”

  “那他一定有苦衷。”張潔是現代人,對正道魔教之分本不熱心,何況此時又是作為旁人在想,“他的妻子為什麼會死呢?”

  鄭少凡搖搖頭看著窗外,露出惋惜之色:“這卻無人得知,只因白門從不宣揚,而白雲深成名之後,一夜間竟回去將白門上下全數殺死了。”

  “啊!”她驚叫,半晌搖頭黯然道,“太殘忍了,他一定很愛他的妻子,但不該殺那麼多無辜的人。”

  聞言,鄭少凡轉過頭,看著她的目光更明亮溫和。

  張潔忽然覺得不只臉發燙,心跳也快了起來。

  “那……他這次作了什麼案呢?”

  “殺了幾個官差。”

  張潔立刻又吃驚,這魔教真像個案行累累的犯罪集團:“你不是說魔教不隨便殺人嗎?他們……”

  “論理,衙門那些人也未必不該殺,”鄭少凡搖搖頭,“但黑血教行事實在難以理解。”

  平靜的臉色漸漸黯然,溫和的語氣帶著惋惜與愧疚:“人孰無過,多殺又有何益。何況玉劍門,雲家堡,百毒山莊一向光明正大不曾為惡,我身為盟主卻不能及時趕去,上下幾百人命竟……”

  “啊!”張潔驚叫。

  幾百人命啊!

  鄭少凡立刻恢復平日的溫和,看她發白的臉色暗自愧疚:女孩子膽子總是比較小,何況她又並非武林中人,實在不該對她說這些。

  張潔這才回過神。

  她並不是害怕,而是震驚。幾百人命就這麼消失,魔教太狠毒了!她是現代人,生活在一個法制的社會,偶然聽到這個實在有些受不了。

  鄭少凡卻以為她害怕,他輕輕握起她的小手微笑道:“不怕的。”

  他的手很溫暖。

  張潔的心又迅速跳起來。

  “我不怕,”半晌她垂頭低聲道,“但……你也盡力了……別難過。”

  聲音小得像蚊子,透著絲絲嬌羞卻更動聽。

  她在安慰自己,鄭少凡心中一動。

  他立刻收斂心神,這才驚覺動作太親密,面露尷尬——或許是她總愛拉著自己的手,如今自己竟也不由自主受到傳染了麼?

  他苦笑著鬆開她的手。

  張潔心中正甜蜜萬分,陡然這麼放手,她既羞澀又有些失望。抬頭見鄭少凡正定定的看著自己,目光充滿歉意,她忙慌亂的轉身向窗外不敢再看。

  二人陷入沉默,氣氛更有些曖昧了。

  忽然,鄭少凡竟伸臂將她抱住。

  她嚇了一跳,人已被他抱住向旁邊移開了幾步。

  “噗嗤”一聲,有東西從窗戶飛進,像中途突然失去力道般,落下地。

  眼中的甜蜜立刻變成了驚恐,她立刻望向窗外。

  窗外什麼都沒有。

  地上,躺著一封薄薄的信箋。

  看來此人並無惡意,鄭少凡鬆了口氣。

  朦朧的燈光照著封面清秀的字跡:妾盼兒拜上鄭君少凡公子親啟。

  這算什麼意思,不像正宗書信格式,似乎是給他的?張潔疑惑的望望他,那自稱妾的叫盼兒?

  人卻還在溫暖的懷裡,她的臉更紅,頭垂得幾乎要埋進那懷中了。

  鄭少凡見信卻一愣,立刻放開手俯身拾起。

  張潔一陣失落。

  鄭少凡如此緊張這個盼兒,那她和鄭少凡——

  這個盼兒光是一紙書信都這麼風雅,她的人只怕更美吧?

  張潔生平第一次動了朦朧的感情,卻立刻又破滅,心中既惆悵又苦澀。就算回不去現代,他是人人矚目的武林盟主,愛慕他的女子一定不少,已經知道的就有“洛陽牡丹”江歌,如今又有個盼兒,他怎麼可能喜歡自己這樣毫無儀態的現代女子?何況剛才他剛才放手時那歉意的眼神……

  她禁止自己再想,頭腦卻不聽使喚,仍呆呆的望著他。

  此刻鄭少凡卻也是心中難定。

  他救人無數,然而縱使面臨任何危險,他也從無剛才這般緊張在意,生怕她受傷。

  莫非,他——

  他並不想當和尚,拒絕無數親事也只是未遇上合適的人而已。

  想到這裡,他竟然也有些臉紅。

  一向談笑江湖,溫和有禮,百變不驚的堂堂武林盟主鄭少凡會臉紅!

  他鋒芒畢露,自然有不少黑道人妄圖對他用美人計,然而後來有人說了這麼一句話:只怕讓他面對一絲不掛的美女,他也會臉不紅心不跳的讓她們穿好衣服呢。

  可如今看到她臉上的驚懼之色,他竟然莫名其妙緊張,幸好借拾信放開了手。

  他輕輕咳嗽一聲,掩飾住情緒,轉身看張潔,卻見她正呆呆地望著自己。

  苦笑。

  信封上的字誰都容易誤會。

  他抽出信,是一紙紅箋,帶著淡淡的香氣,加上一筆清秀乾淨的小楷。

  西湖一別,瑤琴蒙塵。

  聞君至,不勝心喜。

  念君之風采,若得親降聞琴,妾惟掃軒烹茗以待而已。

  信上的字更容易誤會。

  他又是一陣苦笑,把信收進袖底。抬眼見她偷偷瞟著自己,她看見了?

  看別人信是不對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

  信是繁體字,不過難不倒現代的她,她也練過毛筆字,臨摹過不少名家的字體。

  意思清晰明白——一個叫盼兒的女子在請他做客。

  她咬了咬唇,偷偷看鄭少凡。

  鄭少凡面色修煉有方,總是一副溫和帶笑的表情,情緒滴水不露。

  他嘆了口氣,微笑:“早些歇息吧,明日帶你去拜會一個朋友。”

  走進武俠 - 10 - 第十章 關盼兒

  拉著他的手,張潔還是挺開心,至少他主動願意帶她去。

  想想那個夥計早上送水來吃驚的情景,眼睛那麼大,嘴巴那麼大,哈哈。

  一位清秀小公子突然變了個美女!

  夥計正在向同伴“宣傳”。

  今天她穿的是前日洛陽買的白色女裝。黑得發亮的長髮披散在白色的衣衫上,絲絲分明,隨著步履飛揚。

  鄭少凡依然一襲白衣,神色瀟灑,儼然一富家公子。他臉上帶著溫和動人的笑,帶著她在街上緩緩而行。

  路人頻頻注目,儼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小夫妻。

  鄭少凡初覺不妥,見她並不注意,東張西望,心下反倒釋然了。

  終於,來到一扇不大的院門前,上面一副精緻的匾牌,赫然寫著:聞琴軒。

  難怪說“親降聞琴”,原來叫聞琴軒。

  張潔這麼想。

  正在此時,緊閉的門開了,出來一個清秀的侍女。

  “來的可是鄭公子?我家姑娘有請。”

  那侍女領著二人順遊廊緩緩行進。

  小小一扇門似乎把這裡與外面的紅塵喧囂隔絕了,別有天地。

  小小的池塘,蔥蔥的柳樹,偶爾傳來蟬鳴鳥鳴。幾處樹葉間,隱隱露出朱紅色的房檐。

  張潔邊走邊看得入迷。

  那位盼兒姑娘也一定不俗吧。

  她心裡又泛起一絲苦澀,拉住鄭少凡的手不覺緊了緊。

  鄭少凡看看她,一抹微笑在唇邊蕩漾開。

  丫鬟帶著他們走到一扇月牙門前,恭敬的欠身退去。

  原來這才是園子。

  張潔暗嘆自己沒見過世面,吐吐舌頭,不想這個幼稚的動作又被鄭少凡攬入眼中。

  隱隱有琴聲傳來,淙淙如流水。

  入園是一條幽幽的石徑,兩旁不知有幾百株芍藥靜靜綻放。

  盡處竟是一個無比碩大的池塘,大得像個小湖。水光映出天上的雲層,陽光微微蕩漾,更顯愜意。

  池邊煙柳蔥蘢,淺水上浮著晶瑩的蓮花。

  池中竟有一小島,島上一亭,亭外點綴著兩顆柳樹,如詩如畫。

  琴聲正是從島上亭中傳出,亭上垂著紗幔,隱隱有一窈窕的女子在撫琴。

  張潔被這一切驚住,她揉揉眼,以為自己到了仙境。

  “鄭公子為何還不上來。”

  聲音不大,夾在琴聲中卻清晰無比,柔美如春風,清媚似美酒,聞之令人蘇倒。

  鄭少凡笑道:“承關姑娘美意,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拉了拉一旁著迷的張潔,暗暗好笑:自己倒沒事,這丫頭反倒比男人還著迷。

  張潔清醒過來,赧然一笑,小心地放低聲音:“這……怎麼過去啊。”

  鄭少凡略一遲疑便伸手攬住她的腰,似燕子般掠上了小島。

  哇,自己在飛啊!張潔不可思議的回頭望望水面。

  微風掀動幔帳,她發現這亭子竟然比兩間房還要大。

  琴聲依舊。

  張潔好奇又緊張,抓住鄭少凡的手不放。

  鄭少凡含笑掀開幔帳,帶她走了進去。

  一個荷葉般的仙子席地而坐,纖纖指下流出琴韻。

  長眉淡如秋雲,美目明如皓月。

  寬大的翠綠長袍更襯得她肌膚晶瑩如玉,高聳如雲的髮髻上僅有一隻白玉釵。

  張潔默默鬆開了握著鄭少凡的手。

  鄭少凡鳳目微微一惑,隨即嘴角勾起,伸手又拉著她走到一邊小几旁坐下。

  几上一盞茶。

  看來她並不想請自己來啊。張潔一撇嘴。

  琴聲嘎然而止。

  那盼兒盈盈抬首,美目流轉,掃過張潔,閃過一絲不悅,卻又冷淡的移開。

  她向鄭少凡露齒一笑,並不起身:“妾身怠慢鄭公子了,此曲還可入耳麼?”

  “豈敢。”鄭少凡含笑微一欠首,“關姑娘琴藝天下皆知,鄭某豈敢多論。”

  “盼兒卻只想聽鄭公子的高論。”關盼兒斜視他一眼,更掠起無限風情。

  看她與鄭少凡一來一去,把自己當空氣了。張潔鬱悶的想。

  鄭少凡頗有深意笑道:“盼兒姑娘一曲已然攝人心魂,在下豈敢再論。”

  關盼兒巧笑如春花燦爛:“既如此,鄭公子可願屈駕為盼兒雅奏一曲?”她瞟了一眼旁邊的張潔,嫣然道,“妾身願為公子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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