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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錦卻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十重,你竟然將正宗玄門真氣練上了十重?”
鄭少凡微微一笑:“不瞞前輩,是十二重。”
眾人皆驚!
江岳不由又喜又悲,正宗玄門真氣是正派一切武學之本,自己苦練一生才練到第八重,他竟然突破了九重界限並練到了十二重!
看來,江湖有這樣一位武林盟主,實在是幸事。
想到這裡,他不由心生感慨,拈鬚微笑。
旁邊的江舞臉色微微一黯,為當初自己夜郎自大的想法暗自慚愧起來。
昊錦鐵青著臉,半日終於開口:“方才你明明可將我的內勁反彈回來。”
鄭少凡道:“在下怕傷到旁人,況且一糙一木皆有生命,還是化掉更好。”
說得好,果然沒看錯他。張潔一張小臉滿是崇敬之色。
“只會到我身上,”昊錦冷冷道,“我可是想殺你。”
“在下並不想殺昊堂主。”鄭少凡依然微笑。
昊錦哼了一聲:“老夫卻不會領你的情。”
他咬牙往身上連點幾下。
鄭少凡大驚:“前輩何必……”
昊錦咬牙狂笑一聲,道:“老夫一生不欠於人,如今自毀五年內力,奉還鄭盟主。”
言畢他身影已不見。
其餘眾人亦隨後掠走,動作之迅急,竟無絲毫聲息。
鄭少凡嘆了口氣。
在場眾人全愣住,今日一天遇到的事比某些人一生遇到的事還令人震驚。
練武之人無不珍惜內力如生命,耗損可以通過休息復原,而毀掉,卻須從頭點點滴滴開始練起。何況五年!
縱然昊錦毀掉五年內力也鮮有人能勝過他,但那畢竟是五年辛苦得來,他竟如此白白拋棄!
“我終究服了他。”江岳喃喃苦笑。
張潔雖不知五年內力代表什麼,卻心下對這老頭多了幾分敬重。
她雖然對這樣的方式不理解,但很佩服這種英雄氣概。
江歌也臉色蒼白,卻又面露微笑,緩緩起身回到桌邊拿起書。
只不知看進去了多少。
突然,門一開。
仍在發呆的張潔嚇了一跳。
“小潔?你這是……”鄭少凡見她又趴在地上,燈光映照下,額頭依稀有汗珠。
“那個,我,呵呵……”張潔看看自己的姿勢,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又在他面前出醜了!他該不會認為自己喜歡學小狗吧。
看她滿臉尷尬,鄭少凡看看門,便全明了,不由眯起丹鳳眼,伸出一隻手將她攙起。
“呃?哦……”她傻傻一愣,立刻順勢站起拍拍衣衫。
旁邊江歌本來微笑的臉一剎那又蒼白,翡翠與采林也瞪大眼睛。
“柳飛大哥怎麼樣了?”她卻記掛著柳飛的傷。
鄭少凡一笑:“他沒事,皮外傷。”
“要不要去看看他?”她擔心的問。
鄭少凡沉吟:“他不會喜歡有人去看的。”
二人順著迴廊緩緩行走回北院。
一路上張潔竟一反常態,默默不語。
鄭少凡以為她被剛才的打鬥嚇住了,關切地看著她:“你沒事吧?”
“啊……沒事。”她心不在焉的回答。
“困了?天快亮了,回去歇會兒。”鄭少凡安慰般拉起她的小手,卻發現手上不自覺的一絲顫動,“明日我們便動身回鄭家莊。”
張潔終於抬頭崇拜的看著他:“我沒想到鄭哥哥你這麼厲害,”隨即,她眼帘又一垂,“還是……盟主。”
原來是說這個。
鄭少凡停下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在你面前,我不是文弱書生麼?”
張潔想想自己當初的話,終於忍不住笑彎了腰。
“盟主?那不過是別人送的稱號,”他眨眨眼說,“在你面前,我就做個無名的人好了。”
哪個女孩子聽到這樣的話會不開心呢?
張潔拉著他就跑。
她很容易忘記煩惱,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
鄭少凡竟然也不自覺隨著她快步走起來,忘了此舉之不妥。
月光如水,斜she入行廊。
她在前面笑呵呵的跑,髮絲微微飛揚,衣衫飄飄。
他一步是她幾步的總合,看起來不緊不慢,依然風采照人。
遠遠的,一雙美麗的眼睛幽怨的望著他們。
黑血谷聖壇。
兩旁各四個龐大的石鼎,熊熊烈火在燃燒,燒得整個大廳都快流下汗來。
盡頭的石階上,一個挺拔的黑色身影面壁而立。
寬大的黑色披風似乎被猛烈的風颳起,在火光中飛揚。
這裡沒有風,只有滿廳火色。
但為什麼來這裡的人都會覺得冷?
“鄭少凡?”
冷冽的聲音沉沉響起。
走進武俠 - 9 - 第九章 信
“柳飛大哥沒事吧?”張潔擔心的望望車外。
鄭少凡一笑:“你知道他的脾氣。”
她又望望車外,嘆氣不語。
為了好行走,今天她換了男裝,白色長衫更顯清秀。
她趴在車窗上,斜斜的眨眨眼,開玩笑道:“鄭哥哥,你不去向江姐姐道別嗎?”
她也是女孩子,總愛耍點小心眼。
漂亮的單鳳眼看著她,含笑不語。
這丫頭居然還知道這些。他又不是傻子,不知多少女子對他表示愛慕。江歌的一片心意他當然也明白,只是既然不喜歡,他就不能太接近她,以免她最終傷心。
張潔見他盯著自己,臉一紅,轉頭看窗外——他的笑,溫和而自信,真的很迷人。
鄭少凡也暗自好笑,別的女子臉紅他見得多,這丫頭卻總是莫名其妙臉紅,又滿腦子古怪想法。
想到此,他抬眼一望,看見那美麗的臉緩緩轉過來,心裡忽然沒來由一動,立刻凝神清除雜念,心境清明。
馬車慢得多,不知柳飛是因為受傷還是有意。
“鄭哥哥,你家在哪個地方啊?”張潔興致勃勃的問。
他含笑吐出兩個字:“揚州。”
“哇,揚州好地方啊!有瘦西湖和揚州炒飯嗎?”她開心極了。
鄭少凡看著她微笑點頭:“確實有炒飯,只是,並無什麼瘦西湖,西湖在杭州。”
揚州沒有瘦西湖?她想想便明白了。
炒飯相傳是隋朝越國公楊素愛吃的碎金飯,即蛋炒飯,看來雜書上居然說對了。
瘦西湖卻相傳由乾隆冠名,現在是宋朝,當然沒有瘦西湖。
張潔一陣尷尬,自己居然把幾百年後的東西拿來問。
“你並非中原人氏,怎麼知道這些?”鄭少凡雖已不再懷疑她,卻有些好奇。
張潔更尷尬地說:“是啊是啊,我是在書上看到的。”
“你看書?”鄭少凡挑眉道,“看什麼?《女則》?”
“沒讀過。”張潔泄氣。
想她不是中原人,自然不知道長孫皇后的《女則》。何況她一般行事也不像讀過這些書的。鄭少凡反笑,若讀《女則》,只怕就沒有此刻天真活潑的她了吧?
“那你讀什麼?”
“我讀曾經滄海難為水。”張潔眯起眼睛,她喜歡這詩就順口吟出來了。
“除卻巫山不是雲。”鄭少凡嘴角略彎。
張潔眼睛又變成了月牙:“你知道啊。”
鄭少凡面露有趣之色,不語。
就這詩誰不知道?何況揚州鄭家不僅名動武林,也是書香世家,只是從鄭少凡的祖父開始才好武,而鄭少凡出道後更名耀武林了。
忽然,外面傳來柳飛冷冷的聲音。
“少主,今日怕趕不到客棧。這有條河,是不是……”。
張潔掀開窗布,原來天色已是黃昏。
“好,”鄭少凡笑:“看來委屈你,我們只好露宿荒野了。”
“好哇!野營!”張潔開心的跳起來,一頭撞上車頂,“啊呀!”
夜幕低垂,火光亮起。
吃過車上帶的肉和餅,柳飛不知道從哪裡抓來只兔子,用劍挑在火上烤。
烤肉真香,張潔不由露出饞意。
鄭少凡悠閒的坐著,瞧得有趣極了:“很香?”
“是啊,聞著就想搶劫,”她想也不想就回答。
端莊賢淑、撒嬌任性的女子鄭少凡都見過,卻還少有女子把“饞”表現在臉上,那些女子都認為這樣太損及形象了吧。
鄭少凡伸直腿,雙手在腦後一枕靠在背後樹上,好笑道:“你會搶?”
“那當然,”她得意的晃晃腦袋,“我現在就搶給你看,搶來咱們一人一半。”
鄭少凡裝作愁眉苦臉:“柳飛不好搶。”說完忍不住笑出聲,自己竟然這麼幽默了。
二人朝柳飛望去,只見柳飛依然八風不動。
她不說話,拋過去一個“看我”的眼神,起身便走到柳飛身邊。
“柳飛大哥,你都聽到了,我要來搶你的兔子,你給不給?”她在他身邊蹲下來。
柳飛見她這麼來,有些出乎意料,一愣,依然自顧自烤著兔子不理她。
“我真的搶啦。”
沒有效果。
張潔無奈的沖鄭少凡攤攤手:“你看他早有準備,咱們搶不到了。”
見她就這樣放棄,柳飛有些出乎意料。
鄭少凡也有些不信她就這樣罷了。
卻見她真的安安靜靜蹲在旁邊,看著柳飛烤,一邊看一邊撇撇嘴,露出惋惜的神色。
柳飛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
“柳飛大哥,我覺得……”她終於鼓足勇氣,“我覺得兔子不應該這麼烤,這樣烤出來的肉不會香的。”
柳飛疑惑的看著她。
鄭少凡含笑道:“柳飛烤肉手藝很好。”。
“那是你們沒見過,”她白了白眼,伸出手,“不信,我教教你們。”
柳飛順勢遞與她。
張潔忽然甜甜一笑,飛快的站起來跳到一邊,沖柳飛惋惜的嘆氣:“我突然發現,其實柳飛大哥你烤的兔子真的很香,所以我決定不烤了。”
她皺皺鼻子:“真香啊!”
柳飛呆住:“你——”
“我搶劫啊,”她一手把挑著兔子的劍指著他,一手叉腰:“喂!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兔子來!我這麼說你會給麼?”
說完,她頑皮的眨眨眼。
鄭少凡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想不到柳飛今日居然被搶了。”
柳飛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張潔皺著小臉:“有這麼好笑嗎?”隨即也覺得好笑,不由也笑得彎了腰。
想不到的是——
柳飛不動聲色,居然也學她像模像樣的嘆了口氣。
不只張潔愣住,鄭少凡也愣住了。
他別是受刺激了吧?
張潔小聲問:“你嘆什麼氣?”
柳飛轉過臉對著火,淡淡道:“我只是沒想到膽小鬼也會搶劫而已。”
“誰是膽小鬼了?”張潔瞪瞪眼。
“躲桌子底下的就是膽小鬼。”
柳飛居然開始取笑別人,鄭少凡都些詫異。
“那個,那個是意外,”還是底氣不足,她挺了挺胸脯,“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
“那你腳後面那條蛇你怕不怕。”柳飛仍是淡淡的聲音。
“啊——”高八度聲音響起。
本能的反應,張潔也不管什麼兔子,隨手一扔,便閃電般撲到鄭少凡懷裡:“蛇!蛇!”
柳飛腰間隱隱有銀光一閃,劍和兔子竟回到了他手上。
鄭少凡早知道柳飛騙她,卻還是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沒有蛇。”
“蛇啊——”見她還是趴在懷裡緊緊抓著自己不放,他臉一紅,沖柳飛苦笑。
柳飛卻只管兔子不管人,反饒有興味的看著他們。
“飛劍”居然也會看笑話了。鄭少凡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暗暗替柳飛高興。
再看看懷裡的人兒,猶自驚慌不已。
他心底一絲悸動,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你被柳飛騙了,你看看你的兔子哪去了。”
張潔立刻鑽出頭來,疑惑的看了看,確認沒有蛇才紅著臉爬起來。
“兔子呢?”她奇怪的問鄭少凡。
鄭少凡忍住笑,沖柳飛挑挑眉。
“啊!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