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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燁進廚房接了杯熱水，放在正換了衣服，拿起干毛巾隨便擦頭髮的洛周淨面前。
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洛周淨抓著頭髮抬頭，“怎麼了？”
他看著對方非常自然平和地坐在旁邊，目光沉靜，這樣的表現，估計是要訓話了。洛周淨心裡湧出一陣不快，但面上並沒表現。
“哥，你要說什麼就直說。”
“這幾天晚上，你都沒有回來。”
洛燁歪了下頭，“如果今天我不打電話給你，估計你還會在外面睡一晚。”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洛周淨嘟囔，隨後大咧咧地拿過杯子，一氣喝光熱水。
洛燁沒接話，在燈光下細細打量洛周淨的臉。其實他很久沒有好好看他了，印象中的這個弟弟，停留在他腦海中最深刻的模樣，還是小時候那個弱小又病怯的哭包。
“好像，是這樣。”
洛周淨的眉目已經完全長開，褪去了稚氣的五官，跟洛運有六分像，眉黑鼻挺，笑起來有點玩世不恭的味道。
他站起來，把冰箱門打開，看裡面還有什麼菜。
“雞蛋掛麵，給你下麵條怎麼樣。”
洛燁把東西拿出來，回頭問他。
“隨便你……”洛周淨繼續低頭擦頭髮，又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哥，你在騰皇怎麼樣了。”
合上冰箱門的動作一頓，“就那樣。”
“騰皇的老闆脾性很難捉摸，城府也深，你小心點。”
“我知道。”
大雨似要將整座城市淹沒，擋風玻璃上的雨刷機械擺動，車內已安靜了很久，方紜兩眼望著外面閃爍的霓虹燈好一會，突然輕聲開口道。
“平筠，你喜歡洛助理，對嗎？”
一直都沉默不語的男人轉頭，黑漆如墨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為什麼這麼問。”
方紜掐住手心的軟肉，慘然一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多少也能了解你的心思，你很在意他，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這樣影響你。”
“平筠，他是個男人。”方紜深吸一口氣，“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真的對……”
“這跟他的性別沒有關係。”秦平筠冷峻的臉上表情不變，打斷了對方想要說的話。
一陣短暫的沉默，方紜輕笑，“我之前，在你的辦公桌上發現了一個文件，那上面是即將要買下的小公司，第一個就是正殷。”
“之前是有這個打算。”
“現在打消主意了是嗎？”
沒有否認，方紜心下一片瞭然，似乎是想到什麼，她又歪頭對秦平筠笑了笑，“可是洛助理，對你好像沒什麼感覺。”
“他有。”秦平筠擰動鑰匙，窗外的景物開始徐徐後退。
方紜一愣，隨即發現對方臉色依舊陰沉不悅，果然是自我安慰嗎。她將身子放鬆，靠在椅座上。
“我可以幫你，看看洛助理對你到底有沒有想法。”
“不用。”秦平筠冷硬拒絕。
“你果然還是沒有把握，不過就憑你這悶死人的性子，即使對方對你有意思也不敢說吧。”
“說說你的想法。”
方紜噗嗤一笑，“挺簡單……”
騰皇公司的年會在外灘的5星酒店舉行，雖然是公司的內部聚會，但排場卻依然盛大隆重。
紅毯從酒店內部一直鋪了百十米，夜幕籠罩下來後，流光溢彩的外燈照的整片外灘都宛若白晝。
公司請了幾個有名的大咖主持來控場，一到酒店裡面，香氛酒氣的味道溢滿整個大廳，相貌姣好的職員換去平日拘謹裝束的服裝，尖細的高跟蹬上新出的COCO裹裙，全部都是平日相熟又眼前一亮的同事，整個場合都充滿一種開放又歡騰的氣氛。
洛燁找到A組的位置，椅背上貼有用毛筆小楷寫著的人名。
“洛經理，來得早啊。”小林臉上掛笑，把桌上的果盤推過來。
時令的水果拼盤跟各色小吃，裝在金底敞盤中。
“謝謝。”
小林笑著看洛燁在他剛推過去的果盤裡剝了一個甜梅，對方可能是匆匆趕來的，也沒有換衣服，這個酒店裡面暖氣打的熱，他順勢就把外面的西裝外套脫去了，裡面是一件扣得一絲不苟的白色襯衫。
“洛經理，你來晚了，先自罰一杯吧。”王成站起來，給他倒了一滿杯。
“哈哈，一杯哪能行！三杯吧！”圍桌的人跟著起鬨，洛燁淺笑了一下，把酒杯端起，“是該罰。”隨即一飲而盡。
“洛經理慡快人！”王成繼續連倒兩杯，洛燁一一端齊，面不改色地將空酒杯放下。
“看不出洛經理也很能喝嘛。”在項目中負責實地勘察的楊林舉了下大拇指。
這時門口爆出一陣小轟動，所有人都向外望去，富麗堂皇的酒店大門，秦平筠一身筆挺西裝從外面走進來，他身旁跟著的女伴清麗脫俗，高挑亮眼。
“嘖嘖。”對面的王成嘴裡咔吧著瓜子，“方助理真是漂亮，模樣好學歷高，配著咱老闆俊男靚女，那叫啥，養眼是不是！”
幾個職員都跟著笑，小林卻不由自主地往旁邊的人臉上瞧，洛燁黑漆漆的眼神沉靜無比，只盯著門口全場的焦點兩人看，表情好像有點不易察覺的落寞。
聚會分三個環節舉行，先是公司的幾個高層領導發言，給評選出的優秀員工發紅包，再就是才藝表演，大部分是公司內部的人員上去展示，還有一部分是從外面請來的明星，最後便是陳詞總結。
流程挺簡單，而且很隨意。
“我們組也有表演節目的嗎？”洛燁疑惑地問了一下。
王成嗤笑一聲，“哪能輪到咱這個組，都是業績高熱門的幾個大部門上去，嘖嘖，上一年營銷部門的一個小組，在台上瞎吹半天破笛子，還拿了一萬的大紅包呢。”
“老王聽你這口氣不服啊，是沒有音樂細胞聽不懂吧哈哈……”
“去，那聽的腦仁都疼，不過那個策劃的哪個經理，民族舞跳得不錯，小腰扭的……”
“別是看上人家了！”
幾個人互損著談笑，洛燁安靜的坐在一旁，眸光落在正高聲跟王成說話的楊林身上。
這幾天新加的資金已經到位，可是進程依舊緩慢，楊林早晨給他送的表單，裡面負賠率只高不減。
他突然出聲：“王主管，工程為什麼還沒有開始。”
洛燁的詢問，令桌上熱鬧的氣氛頓時冷寂下來，幾個人眼光直刷刷望過來，臉上帶著不悅。
王成倒了杯熱茶，“洛經理啊，這好容易的聚會您還掃興，趁著老楊在，要不你問問他，那邊的實地監督一直是他在管。”
楊林今年四十出頭，常年在外風吹日曬的，顯得人滄桑又老成，他說話語氣帶著無奈，“資金下來也沒用，包工頭這兩天都沒來，說是家裡出了點事，要等下周，再有那邊的大挖掘機壞了兩部，正修著。”
“這些都不是停止工程的理由吧。”洛燁說完這句話時，王成眼底閃過一絲嗤笑。
“洛經理，咱都是在辦公室里小茶喝著小空調吹著的，外面工程部的工作又累又苦，誰不想趕緊把項目完結了，把賠錢組的名號給拋了，只不過這其中的事太複雜，您也該體恤一下老楊他們的辛苦啊。”
王成一番話說的誠懇又悠然，而旁邊的楊林低下頭，默默不語，還真是一副受了工作氣的樣子。
“行行行，今天是高興的場合，洛經理也是操心，老楊，你別往心裡去。”
又有人接上話，這幾個人都是混油的老職工，幾番接趁，氣氛便又活躍起來。
洛燁被堵得沒話，組員的人並不服他，再把關係搞僵，那工作更不好做了。
“抱歉，是我不對，自罰一杯。”
旁邊的小林驚訝地看著他站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又倒了滿杯。
“洛經理……”等對方坐倒，小林推推對方的胳膊，壓低聲音道：“現在別喝這麼猛。”
他剩餘的話沒有說出來，王成這幾個人，鐵定的會趁這次機會猛灌洛燁。
“沒關係。”洛燁臉上微微泛紅，他解開襯衫上方的兩個扣子，又補了一句，“謝謝。”
是有點喝醉了嗎？小林打量著對方沉靜如水的面容，又悄悄看了一眼對方從衣領口敞露出來的，修長的脖頸與瓷白的鎖骨，自從傳出洛燁的性取向不正常之後，他就總情不自禁地多看對方幾眼。
這種關注更多的是來源於好奇，這樣優秀又淡漠的人，為什麼會甘願做那種被包養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