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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經濟情況極為良好。黨和人民政府對反革命分子和其他罪犯實行的懲辦

  和寬大相結合、勞動改造和思想教育相結合的政策,已經獲得偉大的成績。

  在押各種罪犯中的多數已經得到不同程度的改造,有不少人確實已經改惡

  從善。根據這種情況,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認為,在慶祝偉大的中華人

  民共和國成立十周年的時候,對於一批確實已經改惡從善的戰爭罪犯、反

  革命罪犯和普通刑事罪犯,宣布實行特赦是適宜的。採取這個措施,將更

  有利於化消極因素為積極因素,對於這些罪犯和其他在押罪犯的繼續改造,

  都有重大的教育作用。這將使他們感到在我們偉大的社會主義制度下,只

  要改惡從善,都有自己的前途。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提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考慮上述建

  議,並且作出相應的決議。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

  毛澤東

  一九五九年九月十四日

  毛主席的建議和劉主席的特赦令所引起的歡騰景象,我至今是難忘的。

  廣播員的最後一句話說完,廣播器前先是一陣短暫的沉寂,然後是一陣歡呼、口號和鼓掌所造成的爆炸聲,好像是一萬掛鞭同時點燃,響成一片,持久不停。

  從九月十八日清晨這一刻起,全所的人就安靜不下來了。

  戰犯們議論紛紛。有的說黨和政府永遠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有的說,這下子可有奔頭了。有的說,奔不了多久,出去的日子就到了。有的說,總要分批特赦,有先有後。有的說,也許是全體一齊出去。有的說,第一批里一定有某某、某某……。然而更多的人都明白,特赦與否是看改惡從善的表現的,因此不少人對最近以來自己的鬆懈傾向,有些後悔。同時也有的人口頭上「謙虛」地說自己不夠標準,暗地裡卻悄悄整理衣物,燒掉廢筆記本,扔掉了破襪子。

  休息的時候,院子裡人聲嘈雜。我聽見老元對老憲說:

  「頭一批會有誰呢?」

  「這次學習成績評比得獎的沒問題吧?你很可能。」

  「我不行。我看你行。」

  「我嗎?如果我出去,一定到北京給你們寄點北京土產來。我可真想吃北京蜜棗。」

  在院子裡的另一頭傳來了大下巴的聲音:

  「要放都放,要不放就都別放!」

  「你是自己沒信心,」有人對他說,「怕把你剩下!」

  「剩我?」大下巴又紅了眼睛,「除非剩下溥儀,要不剩他就不會剩我。」

  他說的不錯,連我自己也是這樣看的。大概是第二天,副所長問我對特赦的想法,我說:

  「我想我只能是最後一個,如果我還能改好的話。但是我一定努力。」

  特赦釋放,對一般囚犯說來,意味著和父母子女的團聚,但這卻與我無太大的關係。我母親早已去世,父親歿於一九五一年,最後一個妻子也於一九五六年跟我辦了離婚手續。即使這些人仍在,他們又有誰能像這裡的人那樣了解我呢?把我從前所有認識的人都算上,有誰能像這裡似的,能把做人的道理告訴我呢?如果說,釋放就是獲得自由和「陽光」,那麼我要說,我正是在這裡獲得了真理的陽光,得到了認識世界的自由。

  特赦對我說來,就是得到了做人的資格,開始了真正有意義的新生活。

  在不久以前,我剛接到老萬一封信,那信中說他的學地質的兒子,一個大學的登山隊隊長,和同學們在征服了祁連山的雪峰之後到了西藏,正巧碰上了農奴主的叛亂,他和同學們立即同農奴們站在一起,進行了戰鬥。叛亂平息後,他又和同學們向新的雪峰前進了。在老萬的充滿自豪和幸福的來信中,屢次談到他的孩子是生長在今天,幸而不是那個值得詛咒的!日時代。今天的時代,給他的孩子鋪開了無限光明的前程。如果不是這樣的時代,他不會有這樣的兒子,他自己也不會有今天,他如今被安排到一個編譯工作部門做翻譯工作,成了一名工作人員,一名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和每個真正的中國人一樣了。他祝願我早日能和他一同享受這種從前所不知道的幸福。他相信,這正是我日夜所嚮往的。……

  特赦令頒布的一個月後,我們一所和七所的人一同又外出參觀。我們又一次到了大夥房水庫。上次一九五七年我們來看大夥房水庫時,只看到一望無際的人群,活動在山谷間,那時,我們從桌子上的模型上知道它將蓄水二十一·一億公方,可以防護千年一遇的洪水(一萬零七百秒公方),同時還可灌溉八萬頃土地。我們這次參觀時,已是完工了一年的偉大傑作——一座展開在我們面前的浩瀚的人造海,一條高出地面四十八米、頂寬八米、底寬三百三十米、長達一千三百六十七米的大壩。日本戰犯、偽滿總務廳次長古海忠之這次參觀回來,在俱樂部大廳里向全體戰犯發表他的感想時,他說了這樣一段話:

  「站在大夥房水庫的堤壩上四面眺望,我感覺到的是雄偉。美麗、和平,我還深深地感到這是與自然界作鬥爭的勝利,這是正在繼續戰勝自然的中國人民的自豪和喜悅。……看到這樣的水庫,使我腦海里回憶起來,在偽滿時代當總務廳主計處長、經濟部次長、總務廳次長等職務時,站在水豐水庫堤壩上眺望的往事;那時也認為是對大自然作鬥爭,認為能做這樣世界上大工程的在亞洲只有日本人,而感到驕傲;蔑視中國人是絕對不可辦到的(那時,為了準備戰爭非做不可的工作很多,在勞力方面雖強迫徵用仍感不足,材料也沒有,這個大夥房水庫計劃就打消了)。中國工人衣服破爛不堪,我認為自己和這些人比,完全是另一種人;我以『偉大的、聰明的、高尚的』人的姿態,傲慢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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