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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澄更囂張了,他重用自己的親信崔暹,任命為御史中尉,專門徹查彈劾貪污不法的官吏。崔暹是個善於迎合奉承頭子的小人,當年高仲密叛變,就有他挑撥構陷的“功勞”;做了御史中尉,他專挑令高澄不爽的權貴下手,比如他多次彈劾司馬子如。司馬子如貪污受賄,私德很差,被崔暹添油加醋地擬定罪狀,下了監獄。司馬子如哪見過這架勢,一夜之間把頭髮都給愁白了。司馬子如在獄中寫信向高歡交代:“我司馬子如自從跟隨了大王,大王給我一輛車子,一頭牛犢,如今牛犢死了,牛角我還留著,除此以外其他東西都是我從別人那裡得來的。”高歡念及舊友之情,給高澄寫信求情說:“司馬子如是我的舊時好友,你得對他寬大處理。”高澄這才決定赦免司馬子如的罪責,但又不好好把他放掉,而是騎著大馬,把他押到街上,卸去枷鎖,司馬子如嚇得尿都快下來了,口中嘀咕:“是不是要殺我了?”沒想到是當場釋放,當然,官是沒得做了。

  高歡死後,高澄就不僅是排擠舊臣宗室,而且要欺負到皇帝頭上去了。

  高歡始終難以忘懷孝武帝西逃長安給他帶來的莫大恥辱,怕孝靜帝做孝武帝第二,因此雖然位極人臣,表面上對孝靜帝畢恭畢敬,百依百順,事無巨細都向孝靜帝稟報(孝靜帝有沒有資格發言那是另一回事了);每逢與皇帝共同進餐,他都是俯著身子祝壽;孝靜帝興辦法會,他一路上手持香爐,步行跟從,屏息彎腰,察言觀色,舉止小心謹慎。一句話,只要不是觸及到自身權位的原則問題,他在孝靜帝面前是擺出十足的臣事君的模樣的。孝靜帝呢,年紀還輕,也任由高歡執掌朝政大事,君臣相處得還是比較“融洽”的。

  高澄一上台,就把中兵參軍崔季舒(崔季舒與崔暹同宗,比崔暹大一輩)安插在孝靜帝身邊,定期與崔季舒通信,把孝靜帝稱為痴人:“痴人最近怎麼樣了?痴呆的程度是否有變化?”

  孝靜帝此時已是二十五歲的成年人了,史載他喜好文學,長於詩賦,儀表堂堂,力大無窮,射無不中,頗有其曾祖父魏孝文帝的遺風。高歡比他大一輩,相當於長者,管著他於情於理還能接受,現在的高澄是個跟他年齡差不多少的年輕人,這麼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特別“監護”,他哪受得了,矛盾衝突在所難免。

  一天,孝靜帝與高澄一同去鄴城東郊打獵。孝靜帝興致大起,縱馬揚鞭,追逐野獸,忽聽身後的監衛都督大叫:“天子別把馬跑得那麼快啊!大將軍要發怒了!”孝靜帝那個氣啊,一股火憋在心頭又不敢發作。

  過了幾天,孝靜帝與高澄宴飲。高澄略有醉意,端著酒杯大大咧咧走到孝靜帝面前,敬酒道:“臣高澄向陛下勸酒。”

  酒氣撲面,孝靜帝憤憤說道:“自古沒有不滅亡的國家,朕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高澄心說你這“狗皇帝”敬酒不吃吃罰酒啊,借著酒勁當即罵道:“朕?朕?狗腳朕!哼!”說著,叫崔季舒走上前來“咣咣咣”痛打孝靜帝三拳,打得孝靜帝鼻青臉腫,無法動彈。高澄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孝靜帝不堪凌辱,回到宮中暗自吟誦劉宋詩人謝靈運的詩句:

  〖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

  本身江海人,忠義動君子。〗

  這是謝靈運被地方官員彈劾後借古諷今、立志雪恥的一首詩,卻被孝靜帝身邊的常侍侍講荀濟聽懂了。荀濟原是梁武帝手下大臣,因上書反對修佛,被梁武帝下令治罪,潛逃到東魏。荀濟看透孝靜帝的心思,就去找祠部郎中元瑾、長秋卿劉思逸以及其他幾位元氏宗室密謀殺掉高澄,營救孝靜帝。在荀濟的策劃下,一群人藉口在宮中堆積土山,向城北挖掘地道。事情開展順利,眼看就要挖到北面的城門了,守門的士兵感覺地下有動靜,起了疑心,一查,有人在挖秘密通道,馬上向高澄匯報。

  高澄立即領兵入宮,見過孝靜帝,也不跪拜,劈頭就是一句:“陛下為何要造反?(什麼屁話)臣父子功蓋社稷,什麼時候有負於陛下?此事必是左右嬪妃出的鬼主意!”一揮手,左右士兵抓住孝靜帝的兩名嬪妃,就要處死。

  孝靜帝也真是被逼得忍無可忍了,臉色一沉,斥道:“自古只聽說大臣反皇帝的,不曾聽說還有皇帝反大臣的。高王自己要反,為何還來責備我?我殺了你社稷可以安寧,不殺你則國家早晚滅亡!我自己都不怕死,何況幾個嬪妃呢?你如果打定主意要造反弒君,什麼時候動手就由著你了!”說罷毫無懼意地瞪著高澄。

  高澄被孝靜帝突如其來的慷慨激昂震住,反而一句話說不出來,趴到地上磕頭,一邊哭一邊謝罪。君臣把酒“言歡”,直到深夜。

  高澄心狠手辣,翻臉快過翻書,一出宮就命往宮中派遣軍士,幽禁了孝靜帝。他又派人去緝捕荀濟,質問他:“荀公為何造反?”

  荀濟答道:“奉詔誅殺逆賊,何謂造反?”高澄就把荀濟一干人等用大鍋活烹了。

  高澄消滅了異己,地位也穩固了,就開始籌備禪讓的相關事宜了。武定七年(公元549年)八月初八這天,高澄召集散騎常侍陳元康、吏部尚書楊愔、黃門侍郎崔季舒到他在鄴城的居所東柏堂討論禪讓後文武百官的人事安排。高澄近期寵愛高陽王元斌的妹妹琅琊公主,為了方便起見,把侍衛都打發出去了。高澄議事機密,又把左右親信也給屏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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