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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真是奇怪,一個開國之君竟然親自動手在自己國內搞分裂。如果阿保機僅僅是個遊牧民族的酋長,不理解自己這種行為會給剛剛建立的國家帶來什麼後果,那還可以解釋得通。四年前阿保機親手分割了自己出身的迭刺部,就是怕迭剌部尾大不掉,影響契丹帝國的內部團結。現在他建立的東丹國,已經不能說是又一個迭刺部了,簡直是把新帝國的三分之一拱手讓給了別人。

  當然有人會覺得耶律倍是阿保機的兒子,老子給兒子東西,多少都不嫌多。可問題在於,阿保機早晚會死,他死了以後,契丹和東丹之間應該如何相處?如果耶律倍以人皇王的身份繼任契丹皇帝,分裂的問題或許不存在,可阿保機的舉動豈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如果新任的契丹皇帝不是耶律倍,他以什麼身份對耶律倍下命令?契丹國皇帝的命令到了東丹國不好使,那東丹國不是就已經獨立了?

  東丹國建立之初,其實就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這個嚴重的問題,意識到了未來可能發生的分裂,並著手阻止或者起碼是延遲類似情況的發生。這個慧眼如炬的人物就是阿保機的妻子——“地皇后”述律平。

  從歷史上看,述律皇后對中原文化不是單純的不理解,而是討厭到了比較偏執的程度。估計她未必能理解丈夫給了大兒子“建元”權,在漢文化中到底意味著什麼,但這個剛強狡詐的女人在政治上有著超乎尋常的嗅覺,從東丹和契丹之間僅剩下朝貢的關係上,馬上就感覺到了自己丈夫新搞的這一套有多麼危險。

  述律平皇后可不是中原人那種關起門來讀《烈女傳》、做針線活,暗地裡跟後宮嬪妃們死掐的後宮之主,她在契丹帝國是手握重權的實權人物。且不說她的家族勢力龐大到什麼程度,僅僅她個人手下的屬珊軍,戰鬥力就絕不在阿保機直領的腹心部之下,而且從歷史上看,她在國政上對阿保機的影響也相當大。所以老熊估計,她應該嘗試過勸說丈夫,讓他放棄這個危險的想法,但並沒有起作用。

  她這種人是絕不會放任自己不喜歡的局面出現的,既然勸不動丈夫,那乾脆就自己動手。即使不能把危機消除在萌芽狀態,起碼也要儘量拖延危機爆發的時間。她的辦法跟歷史上所有鐵腕女性相似,就是搞暗殺。

  在新東丹國整個政治體系中,不穩定的可能性最大的應該就是曾經多次試圖反叛、為人又足智多謀的左相,也就是阿保機的三弟耶律迭刺。此人的才智之強,連阿保機都承認自己跟他是各有所長,述律平對他也一直頗為忌憚。一旦阿保機過世,契丹和東丹不鬧起來則已,萬一鬧起來,由他擔任左相的東丹國,很可能就會成為契丹的心腹之患。所以,述律平乾脆在離開天福城之前派人把耶律迭刺殺了,然後推在渤海殘餘抵抗勢力頭上。

  那麼,耶律阿保機是出於什麼目的才做出這樣的決定呢?我們已經沒有辦法知道了,歷史還沒有來得及要求他解釋,戎馬一生的阿保機就扔下自己建立的帝國,回去找他天上那個爹了。就在返回龍化城的途中,多年的奔波勞頓終於弄垮了阿保機的身體。天顯元年七月二十日,剛剛到達扶餘府的阿保機突然一病不起,七天以後,七月二十七日(公元926年9月6日),耶律阿保機就病故在扶餘府的行宮中。

  這個契丹人的豪傑,活著的時候給自己起的名字是劉億,建立的政權在很大程度上沿襲了漢人的制度,一生的夢想是比肩漢高祖,入主中原。這個倒霉催的好漢,一生的夢想就是打下名叫“中原”的那個副本,但無論他怎麼努力,就是干不掉副本里的BOSS。無可奈何的阿保機只能一次又一次暫時放下“中原”這個副本,到別的地方去練級。可悲劇的是,在最後一次練級後,這個倒霉孩子就被刪號了。

  據說他死的時候,有條一里多長、光華奪目的黃龍繞著扶餘府轉了一圈,衝進阿保機的行宮,化作紫黑色的濃霧遮天蔽日,整整一天才散去。到底是阿保機天上那個爹派了龍來請他上天赴宴,還是當初那條被阿保機射死的龍的家長來找他算帳呢?這還真不好說。反正阿保機真的是死了。留在身後的,除了那個入主中原的夢想,還有一個幾乎面臨分裂的契丹帝國。

  到底新生的契丹帝國將會如何發展,契丹和東丹之間會不會爆發激烈衝突,圍繞著皇位繼承,契丹帝國內部又會發生怎麼樣的爭奪?這些故事,咱們下一章再講。

  第四章

  天皇帝留下的夢想

  雖然契丹貴族們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清掃帝國內部的漢人勢力,但契丹帝國的漢化進程卻根本無法阻止。新上台的耶律德光本人,其實也是個漢化的急先鋒,因為他跟他死去的父親一樣,都想成為漢人的皇帝。

  選舉神馬的都是浮雲

  在吞併渤海、建立東丹國之後,走過了五十五個春秋,建立了地跨數千里龐大帝國的耶律阿保機,終於在扶餘府病故了。他死後的第二天,地皇后述律平宣布稱制,也就是暫時代理皇帝職務,同時派人通知自己的兩個兒子。

  耶律德光正在率兵征討不肯歸順的渤海地方勢力,聽說父親病故,匆匆結束戰事追上了父親的靈柩。耶律倍因為留在天福城,要走的距離比弟弟遠,所以晚到了三天,母子三人一路扶靈趕回了首都龍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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