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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者泗州主將遞送到書一函,尋又使鍾謨李德明至,齎所上表,及貢奉衣服腰帶金銀器幣茶藥牛酒等;近差健步進到第二表;今月十六日使人孫晟等至,齎到第三表,及進奉金銀等;併到行朝,觀其降身聽命,引咎告窮。所謂君子見幾,不俟終日,苟非達識,孰能若斯?但以奮武興戎,所以討不服;惇信明義,所以來遠人。五帝三王,盛德大業,常用此道,以正萬邦。

  朕今躬統戎師,龔行討伐,告於郊廟社稷,詢於將相公卿,天誘其衷,國無異論。苟不能恢復外地,申畫邊疆,便議班師,真同戲劇,則何以光祖宗之烈,厭士庶之心?匪徒違天,兼且咈眾。但以淮南部內,已定六州,廬壽濠黃,大軍悉集,指期克日,拉朽焚枯,其餘數城,非足介意。

  必若盡淮甸之土地,為大國之提封,猶是遠圖,豈同迷復?如此,則江南吏卒,悉遣放還,江北軍民,並當留住,免違物類之性,俾安鄉土之情。至於削去尊稱,願輸臣禮非無故事,實有前規。蕭奉周,不失附庸之道;孫權事魏,自同藩國之儀。古也雖然,今則不取,但存帝號,何爽歲寒?倘堅事大之心,終不迫人於險。事實真愨,詞匪枝游。俟諸郡之悉來,即大軍之立罷。質於天地,信若丹青。我無彼欺,爾無我詐,言盡於此,更不繁雲。苟曰未然,請從茲絕。竊以陽春在候,庶務縈思,願無廢於節宣,更自期於愛重。音塵匪遠,風壤猶殊,翹想所深,勞於夢寐。

  這份賜書,當年是由南唐第一次議和使者工部侍郎文理院學士李德明和第二次議和使者禮部尚書王崇質帶給李璟的。李德明出使後尚未歸唐,此時,便與王崇質共同擔負起為周世宗傳書南唐的使命。之前,李璟上表以削除帝號,割淮南壽州、濠州、泗州、楚州、光州、海州六州之地,歲貢金帛百萬為罷兵條件。周世宗對李璟的條件並不滿意,所以在賜書中說:“必若盡淮甸之土地,為大國之提封”,“江北軍民,並當留住,免違物類之性,俾安鄉土之情”。這是要李璟盡割江北之地給周。至於李璟是否削去帝號,周世宗覺得不是關鍵,所以說:“至於削去尊稱,願輸臣禮非無故事,實有前規。”

  趙匡胤是帶著一種奇怪的心情讀這份賜書的。因為,與這份賜書有著最直接關係的人除了鍾謨如今都已經死了。他們當中,有人以至尊的皇帝身份入了黃泉,有人以賣國求榮的叛臣身份被處死,有人因要做個忠臣而被殺,被殺的人死了,殺人的人現在也死了。他們的憤怒、他們的悲傷、他們的慷慨激昂、他們的陰謀詭計、他們的洋洋得意還有他們的或英俊、或醜陋、或平常的音容笑貌都已經隨風而去了。如今,只有趙匡胤眼皮底下的一份賜書,告訴還活著的人,那些曾經的王侯將相,他們的命運與活動,不是一場虛構的戲劇,而確實在歷史舞台上真實發生過。

  趙匡胤帶著發自本性的悲憫,想起南唐使周議和的幾個使者。命運對他們來說,都可謂悲慘啊!

  李德明被周世宗放回南唐,勸李璟接受大周苛刻的議和條件,遂被南唐宿臣宋齊丘等人排擠。為了抓住機會對付政敵,宋齊丘與陳覺、李徵古等大臣誘使王崇質作偽證,說李德明是“賣國求利”。李璟盛怒之下將李德明腰斬。

  南唐第一次議和使者鍾謨和第二次議和使者孫晟都被周世宗扣押,鍾謨後來回歸南唐後被政敵誣陷,遭到流放。

  孫晟是個忠臣,被周世宗盛怒之下處死。周世宗曾帶著他到壽州城下勸降劉仁贍,當時劉仁贍已經死守壽州多時,孫晟對城頭的劉仁贍慨然說:“君受國家厚恩,不可開門納寇!你要堅持守住,援兵不久將至!”劉仁贍聽了孫晟的勉勵,更加堅定了信心。周世宗大怒,孫晟對周世宗說:“我是唐的宰相,怎麼可以勸唐的節度使外叛呢!”周世宗無奈,又想方設法從孫晟口中探聽南唐的內情,可是孫晟從此閉口不言。周世宗被孫晟惹得惱羞成怒,將他關入監獄後處死。臨刑時,孫晟從容地整理了自己的衣冠,不緊不慢地向南方跪下後說道:“臣謹以死報告。”孫晟的死訊傳到南唐,李璟失聲慟哭。周世宗殺了孫晟後也是鬱鬱不樂,大有悔意。周世宗於次年再次親征淮南,兵臨壽州城下。

  劉仁贍繼續死守壽州,戰事的壓力使他很快患了重病。

  南唐江南援助壽州的部隊又被周師消滅,壽州城內將士雖然盡力死守,但已知突圍無望,於是以劉仁贍的名義上了降周表。周世宗覽表大喜,賜書於他。詔書稱:朕昨者再幸淮淝,盡平諸砦。念一城之生靈,久困重圍;豁三面之疏網,少寬疲瘵。果聞感義,累貢來章,卿受任江南,鎮茲淮甸,逾年固守,誠節不虧。近代封疆之臣,卿且無愧,忠烈迥翔之際,不失事機。萬民獲保於安全,一境便期於舒泰。卿便可宣達恩信,慰撫軍城,將覿儀形,良增欣沃,覽奏嘉獎,再三在懷。

  周世宗欣喜之際,又發《受壽州降諭天下詔》告知天下:朕昨者再舉銳師,重清淮甸,憑元穹之助順,賴將相之協心,盡致援軍,便臨孤壘。劉仁贍智勇俱竭,請罪軍門,相次遣男,奉表輸誠,乞全生聚。今月十一日大陳兵眾,直抵城池,劉仁贍率在城兵士一萬餘眾,及軍府將吏僧道百姓等,出城納款,尋便撫安。壽春既靜於煙塵,江表貯同於文軌,遠聞克捷,當慰衷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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