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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張東蓀和共產黨方面也保持著密切接觸,1952年他在《張東蓀檢討材料底稿》中說:“我後來所以見了蔣匪,是想在中共條件基礎上恢復和談,這事曾與董必武先生商量過。”張東蓀和董必武商量也好,去見蔣介石也好,和熟悉的“燕京大學之父”、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吃飯也好,都是在做“調人”,為和平斡旋,儘管沒有達到現實的效果。1947年1月10日通過的民盟一屆二中全會政治報告最後提出四個建議:“第一,努力促成和談”;“第二,重新舉行政治協商”;“第三,實行以往的政協決議”;“第四,成立聯合政府”。這四條都可以看出民盟當時並沒有意識到國共和談已“徹底破裂”,和談的大門已徹底關閉。張東蓀之所以想做“調人”,顯然也認為和談之門還有可能重開。

  等到民盟“為和談正式破裂”發表宣言,已經是1947年3月8日,也就是當年3月1日南京政府“令京滬渝等地中共辦事人員限期一律撤退”一星期後,宣言說:“不幸今日國共兩黨,終於正式宣告和平破裂,痛心!痛心!”這個文獻寫得很清楚,在此之前,和談並沒有宣告“正式破裂”。張東蓀暫別燕京大學,南下奔走於南京、上海,做“調人”,就是想盡最後的努力。1948年9月5日,他在《中建》半月刊上發表《日本投降三周年感言》,如此解釋:“即在政協失敗以後,我一個人還奔走滬寧幾次,想謀挽回,不外乎忠告國民黨把這個幻想收起來罷,拿出真正的良心來以謀合作……”

  民國的黨黨同伐異、結黨營私、君子不黨……透過這些古老的成語,我們不難想見在我國漫長的農業社會中,“黨”並不是什麼褒義詞,在繁體字中“黨”尚“黑”,世人忌諱分門結黨,“死黨”、“朋黨”也不是什麼好詞。“老派共產黨人”李銳先生晚年念茲在茲的就是把“黨”搞清楚,幾乎逢人便說。自19世紀以來,黨派逐漸在古老中國興起,開始各顯神通。1912年民國初創。一夜之間冒出數百個政治黨派。尤其是進人20世紀20年代,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和中國國民黨的改組,黨成為時代的重心,可以說,在相當長一段時期內決定了古老民族的走向,一部中國政治史幾乎成了國共兩黨史。然而,長期以來,國人並不清楚,在風雲跌宕的20世紀,在中國這塊土地上,在國、共兩黨之外,除了我們熟悉的幾個民主黨派之外,還曾有過許多大大小小的政治黨派,其中有些如曇花一現。比如1923年,留學美國的北大學生康白情痛感中國內憂外患、既無中心思想又無中心人物,與康紀鴻等留美學生籌組過一個新中國黨,提出“發揚中國特性,融會泰西文明”的“新中國主義”,制定了政治上主張國權統一、國民自治、四權分立(三權之外加上勞工),經濟上主張差別生產、中庸分配、惠僑保商,社會上主張文化獎勵、勞工保護、男女平等的黨綱。顯然,這些主張中不難看到“少年中國學會”早年的理想色彩,康等都是少中會員。

  中國中和黨、中國少年勞動黨、中國大同黨、中國公利黨、中國民生共和黨、中國民主自由大同盟、中國國民自由黨、中國民主合眾黨、中國農工黨、中國民主急進黨、中國農民自由黨、中國勞工黨、中國和平黨、中國革命共產黨、中國急進黨等,都是我們陌生的。其實,光是一個中國國民黨就黨內有黨、黨內有派,先後出現過中國國民黨民主促進會、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生產人民黨、中華民族革命同盟、中國國民黨改組同志會、中國國民黨再造派、中國國民黨忠實同志會、中國國民黨革命同志會、中國國民黨革命青年團、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等組織,說它山頭林立、派系眾多當然可以,但也未嘗不可以從另外的角度來觀察。深受蘇俄建黨模式影響的國、共兩黨,經過一輪又一輪的反覆較量,最終以海峽兩岸的對峙暫告一段落。那些選擇中間道路的黨派則分別歸向兩岸,或消失在歷史的烽火硝煙中。

  1947年6月21日,中國洪門自治黨、中國民生共和黨、中國國民自由黨等三黨在上海聯合組成中間黨聯盟,提出的政綱包括:要求國家秩序,實現和平統一;要求政治進步,實現多黨的政黨政治;要求民生安定。確立適應國情的經濟制度;要求國際合作,建立平等、互惠、友好的國際關係,並採取主動的外交政策。與大多數主張中間道路的黨派一樣,中間黨聯盟也消失在時局大變的前夜。

  蔣介石回天無力

  十幾年前,學界對於蔣介石是否真的有意推胡適為總統候選人,還有過爭議,有些人認為這不可能。其實,這在當時的國民黨高層並不是什麼秘密,羅家倫日記提供了生動的細節,1948年4月4日。他在日記中說:今曰開國民黨臨時六中全會,上午九時在中央黨部舉行,蔣先生主席。……下午續開會,蔣先生自己提出彼不願競選總統,而主張讓與有下列五條件之社會賢達:(一)非國民黨員^二)忠於憲法並忠於憲政;(三)有民主風度;(四)有國家民族思想,勇於為國奮鬥;(五)對中國文化歷史有深刻認識;意在適之先生。蔣先生話畢,全場默然良久,因許多人看風色也。我登台說話,極力贊成,謂此舉蔣先生不但表現最高政治道德,且表現最高政略,本會當予贊成。最後又說,行憲後以立法院之龐大複雜,政局恐常動盪不安,吾人萬不能如第一次大戰前後之法國內閣,平均8個月13天一個,我的話是點明若蔣先生能長行政院,政局倒易於安定。吳稚暉先生亦有類似主張,但彼之無錫官話,懂者不多。鄒魯殺橫槍,叫道:“誰贊成總裁任總統者起立!”於是大家起立,未起者僅吳老先生、蔣夫人與我三人。蔣先生復懇切發言,謂“不能重對余之感情,而可當了解余之政策又謂“像你們這樣攪下去,政府命運不能出兩年”,至沉痛。(他之所以知道蔣所指的是胡適,不僅根據五個條件,早一天他就從王世傑那裡得中知。——筆者注)同一天,國民黨元老、司法院長居正的日記透露,早起出席六中全會臨時會,會前半小時蔣介石夫婦到黨部總裁室約幾個老頭談話,“內定總統暫不提名……開會一上午一下午尚不能決,交常會研究再開全會決定。推其意似怪大家未聽他話,不由他擺布”,日記中對蔣表示不滿:“假天下為公之名,讓總統於他人,並強由本黨提名。”只是未點出胡適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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