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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兒,他成家了嗎?”

  “還弄嘛家呀,都奔五十歲的人了。”

  “咳,你說嘛也得給老三弄個家呀!”聽此話,孫耀庭竟有些忿然了。

  “難辦喲……”老二面有難色。

  孫耀庭有點兒火了:“你大哥都進了天津敬老院了,你也不管?”說著,習慣地一撣袖子。

  說到正題,孫耀庭才知老二來的目的是想讓自己給開個證明,以落實政策。

  證明開了,人也走了。孫老卻引起了對舊人的許多思念之情。當晚,他睡得很遲,很遲。

  從八十年代初開始,這位小德張的孫子每年都來京看望他一次,而且經常鴻雁往來。

  幾年後,張繼和又來廣化寺看望孫耀庭,聊起了他寫的有關“小德張”生平事跡的書稿,孫耀庭很感興趣:

  “你有空兒拿來,我瞧瞧,咋樣?”

  “我一定拿來,請您指教。”

  盛夏,張繼和托熟人來京,捎來了他寫的小德張的書稿,並捎書一封。

  耀庭師叔:

  承索我先祖之歷史文稿,煩在北京親屬崔爭與您送去,請閱後提出意見,以便日後改正。

  敬祝長壽。

  師侄張繼和

  信上,他還詳細地註明了孫耀庭的地址,連如何乘車都寫得一清二楚。

  當年十一月底,他又從天津寄信到廣化寺。

  耀庭師叔:

  十月一別甚念。承照您的相片,隨信寄去。

  您所照的相片,我認為很好,首先是標準的老人福相,天庭地闊都很豐滿。沒有過去在北廟的那些老爺們的老邁形象。看到您的照片,使人對您有一種敬仰之感。歷盡九十年的滄桑,你的晚景,還是福田造化。

  希望您在納福晚年注意飲食,健康長壽。由八二年到現在已近十年,我每年都看您去。八二年,我幸運地見到了馬德清一次,還說了幾句知心的話,沒想到當年四月,他就告別了人世。現時,我退休了好幾年,生活很好,繼光在他的單位辦退休手續,尚未回津。並謝謝您對他的關心。

  祝您長壽

  晚輩 張繼

  四 台灣來信

  “孫師父……”

  “唉,”正在讀書的孫耀庭,應聲擱下了老花鏡。

  寺里的一位小青年,一陣風似地闖進了屋。“您看,”他揚著手中的晚報,“今天的報上登著您的名字呢。”

  “最近,沒記者採訪我呵。”孫耀庭喃喃地問道:“嘛事兒?”

  “您自己瞧瞧,”小伙子迅速地遞過報紙,指著二版左下角的“台胞尋人啟事”一欄。

  請孫耀庭先生見報後,即到建國門外**號取信。

  當天的晚報上註明,這是一封寄自台灣的信。“這是誰來的信呀?”孫耀庭習慣地搔著頭皮,思索著可能的來信者。

  “我給您跑一趟。”熱情的小伙子自告奮勇應下了此事。

  “嘿,是他呀。真沒有想到!”

  第二天,孫耀庭見了信,一拍大腿,激動地說。他讀著整齊而熟悉的字體,淚水模糊了雙眼。映入眼帘的藍色墨跡,仿佛幻化成了幾十年前的一幕幕!

  ……四十年前。炮火硝煙瀰漫了華北,解放戰爭已成定局。劉子余師父的過繼子,幾經與他商議,如何逃脫戰爭的罪藪?……無奈中,與他夜半握別,赴台謀生,幾十年音信杳無……

  偶然間,他在台灣閱讀了有關孫耀庭的報導,得知他尚在世上,但不知地址,於是便輾轉寄信給大陸有關部門,代為尋覓……

  讀過信,孫耀庭想馬上覆信,誰知連續腹瀉,竟病倒在床。待病情稍稍見輕,他就馬上爬起床,身披棉大衣伏首案頭,以微顫的右手,向台灣那位斷絕幾十年音訊的老朋友寫下了長達六頁的回信。

  若說孫耀庭在青年時期還有點兒火爆脾氣的話,到了晚年,他脾氣則和緩多了。再加上他的一生傳奇經歷,什麼樣的人們都願與之接近、交往。新來廣化寺的小和尚時常來找他聊天,討教一些宮內秘聞。連看門師父都喜歡與他談天說地。一個瓦工師父來廟裡幹活兒,見孫老行走不方便,遂為他找來了一根花椒木手杖,說手持此杖能防止半身不遂或手腳麻木。

  每逢有人問起這個手杖的來歷,他總是說,“我這後半輩子盡遇著好人喲!”

  應該說,孫耀庭一生中,先後有過四枚印章。在宮內司房當小太監時,他每天練書法,興趣所致,便去刻字鋪刻了一枚陽文篆字印章,後來,在輾轉流離中失落了。解放初期,他負責北京市寺廟管理組的財務,於是又刻了一枚長方形的隸書陽文印章,用作履行財務手續——代替了叩印指紋,亦憑此領取工資,這樣先後使用了三十多年。

  在寺廟中,一個青年木匠結識了他,見他有時練習書法,又無一枚好印章,就懷著敬意,專為他刻了一枚小篆陽文印章。因這個熱心的青年人初學篆刻,不甚懂章法,僅以左右為序,刻寫了“耀庭”二字。

  第四枚印章,也就是末代太監的最後一枚印章,倒與本書撰寫有關。書稿撰成之時,本書插圖中的一幅孫耀庭書法作品,唯缺一枚印章,筆者老弟賈利華連夜刻了一枚“急就章”。石料也不錯,但在筆者賞玩時,不慎摔裂。筆者大弟賈建華聞知,火速送來一枚雕刻著獅子頭的青田石,復請老弟鐫刻了一枚陰文篆章——“孫耀庭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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