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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桓溫突然看到遠處閃著一點光芒,他向著光的方向跑去,一瞬間,他又矗立於廣袤的中原大地,身後跟著百萬雄師,他重新回到了那個盪氣迴腸、波瀾壯闊的北伐時代。

  一位老婦人站在桓溫面前,笑著說道:“您長得可真像劉司空。”

  桓溫也笑望著老婦人。

  “我以前長得更像。只是這些年,相貌不知怎的有些變了……”

  公元373年8月21日,東晉丞相、大司馬、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揚州牧、徐兗二州刺史、平北將軍、使持節、南郡公桓溫薨。享年六十二歲。

  桓溫死後,謝安任尚書僕射兼吏部事務,王彪之任尚書令,二人總攬尚書台政務。王坦之任中書令,成為中書省首席大員。政壇基本被陳郡謝氏、琅邪王氏、太原王氏三大家族瓜分。

  桓溫五弟桓沖則繼續擔任帝國西線最高統帥。謝安與桓沖雖互有猜忌,但二人還是本著東西平衡的原則,攜手共抗胡人。

  十年後,公元383年秋,前秦苻堅率百萬大軍南下,意圖吞併東晉。

  當時,桓沖在西線牽制敵軍,而東線兵權已盡歸陳郡謝氏之手。謝安任最高統帥,侄子謝玄在淮南一帶阻擊前秦前鋒。

  該年12月,謝玄率五千北府兵(前身即郗鑒組建的京口流民軍)強渡洛澗,陣斬數萬前秦軍。來年1月,謝玄率八萬北府兵在淝水一舉擊敗十倍於己的敵軍主力,挽救了東晉王朝。

  尾聲

  這年冬天格外寒冷,江南下起了罕見的鵝毛大雪。

  深夜,家家戶戶早已熄燈安睡,但漫山遍野的雪反射著月光,將天地間照得仿佛如白晝一般明亮。到處都是自然純潔的白色。

  畢竟地處南方,雖然下雪,湖面卻沒有凍結。就在揚州會稽郡曹娥江上,一艘小舟正頂著大雪緩緩溯流而上。

  舟頭站著一個人,這人身穿裘皮大衣,口中詠頌著西晉名士左思(“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的《招隱詩》。他時不時抬頭仰望皓月,又時不時四周眺望,極盡貪婪地欣賞這絕世美景。他甚至連眼皮都不捨得眨一下,生怕錯過任何一處景觀,致令遺憾終生。

  這人名叫王徽之,便是“書聖”王羲之第五子。他雪夜行舟只為去見個朋友,不為別的,全因隨性,而且,他覺得在此情此景之下,也唯有去找那位朋友才不會玷污了這份純淨。

  小舟行了整整一夜,天空漸漸泛白,東方一輪紅日冉冉升起,照耀著雪地,白里透著金色,與夜景又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意境。

  隨著日頭升起,小舟行到剡縣(今浙江省嵊州市)。一棟雅致的宅子離王徽之越來越近,這裡正是他朋友的住處。

  須臾,小舟靠岸,船工把槳橫在船上:“先生,咱們到了。”

  王徽之卻沒下船,他望了望朋友的宅子,轉頭言道:“走吧,咱們回去。”

  “啊?”船工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到了,您怎麼又要回去?”

  “乘興而來,盡興而去,又何必非要見安道一面不可呢?”

  王徽之口稱的這位安道即是他朋友的字,安道姓戴名逵,乃是當時一位著名的隱士,其人多才多藝,繪畫、雕塑、音樂、文章無所不精。戴逵出身士族,父祖兄弟俱入仕途,但他自己卻對官場唯恐避之不及。

  早先,武陵王司馬曦得勢時,曾派人邀請戴逵來府上鼓琴助興。

  戴逵聞言,指著來使的鼻子叱道:“你們以為我戴安道是專供王侯消遣的伶人嗎?”言訖,他當著使者的面將琴摔了個粉碎。

  淝水之戰期間,戴逵的哥哥戴逯隨謝氏出征,屢立戰功。一次,謝安問戴逯:“你們兄弟一個歸隱山林,一個建功立業,為何追求如此大相逕庭?”

  戴逯答道:“我忍受不了清苦,正如舍弟忍受不了官場是一個道理。”

  謝安聽罷,對戴逵愈發好奇,他很想見見這位隱士,更奢望能憑三寸不爛之舌邀戴逵出仕。

  過了些日子,謝安趁著閒暇來到會稽剡縣,並循著鄉人的指引找到戴逵的家。

  敲了幾下門,宅門打開,一名僕役探出頭來,疑惑地盯著謝安。

  “請問戴君在否?”

  僕役也不多問,直接將謝安領進了屋:“先生正在後院作畫,請您稍候片刻。”

  謝安閒得無聊,隨手撿起案几上一本書。

  一旁,僕役邊忙叨家務邊言道:“這是我家先生寫的,您自可隨意翻看。”

  謝安點了點頭。只見這本書名為“竹林七賢論”。他有些納悶。竹林七賢?從沒聽說過,是什麼人呢?

  翻開第一頁,開篇寫道:“嵇康字叔夜……”謝安明白了。“竹林七賢”原來是戴逵給這幫魏朝名士起的雅號。

  謝安讀得興致盎然,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就過去了。他和戴逵從未謀面,但看完這本書,他仿佛覺得自己已完全感知到戴逵的內心世界。他確定,戴逵是絕對不會出仕的。

  這時,僕役招呼謝安:“我家先生剛剛畫完,請您到後院一敘。”

  謝安轉到後院,只見院子裡雜七雜八堆滿了各種雕塑,其中尤以佛像居多,佛像個個憨態可掬,技藝巧奪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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