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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原來,在廣陵王和刺史起了爭執之初,李穆便派人將二人爭執的內容寫成告示,張貼於各個坊間的坊門之上。於是一時間,廣陵城裡的百姓議論紛紛。坊間通文墨的文士們也紛紛附筆,將自己的觀點文章張貼於告示旁。這麼一來二去,便有人表示,自己的城市自己做主,大家該投票表決這坊牆該不該拆。

  於是那廣陵王便順應民意,命各坊官在各坊門下設置投票點。結果一統計,卻是嚇了廣陵刺史一大跳,全城百姓居然有近九成都是贊同拆牆的。

  那李穆便號稱「民意不可違」,不等朝廷旨下就出了公告,命百姓自行拆牆……

  大概是他也知道自己行事魯莽了,便隨著那自辯的奏摺又上了一道後世被稱作「民意論」的奏書。

  奏章里,李穆首次闡述了「民意不可違」的觀點,認為朝廷做任何決策都該先問清民意,得到百姓理解和支持的政策才能最好地上行下效,事半功倍……

  此文一出,朝野上下為之一片震盪。之前世人都認為,治理天下是朝廷的事,百官訂下政策後,百姓只要遵從便可。至於百姓是不是能理解,從沒人去在意。這卻是頭一次有人提出,該從百姓的觀點來制訂政策。

  這一役,李穆鋒芒畢露。朝中便有人有心挑撥,只說當初該定他為太子才是。

  那依舊被人稱作「二十三郎」的太子聽了此話後卻只微笑不語。別人不知,他可是親耳聽到宣仁皇帝對竇氏皇后嘀咕,「虧得沒立那小子為太子,他那激進的手段,管一方之地也就罷了,若是管一國之地,國將亡矣!」

  可見那一向講究個中庸之道的宣仁皇帝,雖然選擇了支持李穆在廣陵郡的「胡鬧」,到底還是嫌他手段太過激進了些。

  那坊牆被拆除後,不管朝中諸臣有何看法,李穆依舊照著他的想法,讓人留下坊門沒動。他將那坊門直接改造成了公示牆。凡是朝廷需要百姓知道的公告,以及坊間自行組織的各種活動公告,都會張貼於此。

  於是,漸漸的,廣陵城的百姓竟養成了一個習慣,出入坊門之下時,總會站住聽一聽那些蒙童們讀牆上的告示。甚至於,到了後來,這竟成了家長們考較自家孩子蒙學進益的一項考試項目——當然,這是別話了。

  這拆牆之爭,只是李穆和廣陵刺史那老頭的第一回交手。刺史表面看並沒有輸,其實骨子裡他也沒贏。

  第二回合,則是為了廣陵城的道路規劃。

  照著廣陵王的計劃,城裡的道路必須得拓寬。刺史則認為,如今既然拆了坊牆,城裡有的是可供人穿行的巷道,廣陵王這拓寬道路的計劃純粹只是擾民。

  於是,廣陵王便又將他的計劃張貼了出去以徵求民意。

  那刺史原說拓寬道路是勞命傷財,府衙沒有那部分財力支撐,若大王非要修路,就需得增加百姓的稅賦。

  不想李穆貼出的告示里提出一個解決方案——有認為自家門前道路需拓寬的,可自行表達意見,甚至可以自行籌款拓寬道路。於出資之人的得益,便是那一條路的命名權。

  那廣陵城裡店鋪遍地,道路早已經擁堵不堪。商人重利,早為自家店門前的交通而苦惱了。加上自古以來人們都認為,那鋪橋修路是積功德的一件好事。之前各家捐款修路鋪橋,最多不過是在路邊立一塊功德碑罷了。如今不僅積了功德,令自家生意蒸蒸日上,且還能令店門前的道路冠上自家之名,這可是流芳百世的節奏啊!

  自來廣陵之地就有「腰纏十萬貫」之稱,城裡富戶多不勝數,便是自家門前那條路叫更有錢的人家搶著修了,城裡多的是需要修繕拓寬的小街小巷。頓時,即便不動用官府里的一文一兩,公布出去的那些需要修繕的道路,也早叫那些富戶商賈們哄搶一空了。

  年輕的廣陵王看到這種情況後,便樂呵呵地表示,既然城裡已經無路可修了,那麼城外還有許多路可修呢。比如,通往鄰近鄉鎮縣府,甚至是遠至其他州郡的道路。

  於是乎,還沒等刺史大人回過神來,整個廣陵郡治下都已經掀起了修路的高-潮,以至於李穆孝期滿後,廣陵郡竟做到了後世電視裡常喊的「村村通路路通」。而隨之帶來的益處,便是郡里各處的物產,以比往年更快的速度匯集至廣陵城下,然後由廣陵城裡漸漸興起的水陸兩路快運,以比往常更快的速度運及大唐南北,甚至是遠渡重洋。

  等又過了幾年,已經疲於應對廣陵王那些「標新立意」的老刺史,一對比這幾年的財政收入,赫然發現,他嘴裡的「敗家王爺」不僅沒有敗光府衙的家私,每年上交國庫的稅銀竟是一年比一年翻番地增長……

  要說起來,其實那廣陵刺史並不是個什麼壞人。因老廣陵王不靠譜,所以皇帝派了個頗為靠譜的能臣來鎮守廣陵郡。這些年,廣陵刺史在廣陵城裡也頗有建樹的。只是,這新任的廣陵王在老刺史眼裡怎麼看怎麼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少年,所以,便是為了治下百姓,老刺史也不敢那麼貿然放手任廣陵王施為。何況他的點子往往都是那麼驚世駭俗……

  那老刺史雖然深得皇帝的信任,可怎麼說他都只是一方刺史,本職不過是監督廣陵王不造反也就罷了。廣陵王卻是這一方封地上的正經主人。何況,漸漸的,老刺史也算是看明白了,那遠在京城的皇帝看似沒個偏袒,其實私底下一直是在放任著廣陵王的。甚至,他後知後覺地發現,皇帝顯然是在拿廣陵郡做個試點的意思。加上李穆那人雖然年輕,若論起手段心計來,他這官場老油條竟是一點便宜都占不到。在看到廣陵郡百姓到底還是得益之後,這老狐狸就學了宣仁皇帝的裝聾作啞,只照著刺史的本分起個監督的作用,再不對李穆的計劃指手畫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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