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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莫老娘被接來時,莫娘子依舊沒能生產得下來。

  阿愁原以為,以莫老娘的潑辣和無賴,不定她得不顧莫娘子而先跟季大匠撕扯起來,不想莫老娘剛聽到莫娘子在產房裡的聲音,臉色頓時就變了,只匆匆拿手指點了女婿兩下,便不管不顧地卷著衣袖進產房幫忙去了。

  阿愁生怕她進去後說什麼不好聽的,忙也擠到產房的窗下聽著。

  就聽得莫老娘在莫娘子床邊大聲叫著已經陷入半昏迷的莫娘子,一邊還大聲罵道:「你個沒用的三娘,老娘當年生了你們五個都沒事,你不過是生了一個,怎麼就搞成這模樣了……」

  罵到最後幾個字時,卻是帶上了哭聲。

  莫娘子聽到莫老娘的聲音後,倒是清醒了一些,很是驚訝地叫了聲「阿娘」。

  莫老娘含淚道:「你個不聽話的討債鬼,這是叫人的時候嗎?趕緊把你肚子裡的討債鬼給卸了貨!有什麼話,咱娘兒倆以後慢慢說!你阿娘我生了五個都沒事,你生一個有什麼難的。加把勁,阿娘在這裡呢,別怕!」

  直到天光大亮,那產房裡才終於響起一聲響亮的嬰啼。

  聽著如此響亮的嬰啼,阿愁頗有些詫異,她還以為莫娘子遭遇難產,孩子生下來也要被憋壞了呢!

  顯然季大匠也跟她是一樣的想法,便是產房裡還沒有報出平安,他已經兩腿一軟,癱坐在了窗下,嘴裡一邊隨著果兒等幾個喃喃念著「阿彌陀佛」。

  果然,片刻後,家裡幫傭的老娘先從產房裡探頭出來報了個喜,道:「是個小哥。」

  待穩婆收拾妥了產婦和嬰兒,將小小襁褓抱出產房,這才正式向季大匠報了個「母子平安」的消息。

  此時阿愁她們早興奮地圍上去對著那皺巴巴的小餃子一陣打量了。倒是季大匠,竟跟忘了這兒子一般,一個勁地要往產房裡伸頭。

  只是,他才剛將頭探進產房裡,就遭遇莫老娘一個不客氣的大耳光。

  那「啪」的一聲脆響,直接將季大匠從產房裡扇了出來。

  莫老娘卷著衣袖,紅腫著雙眼從產房裡出來,指著季大匠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從頗具哲理的「為了你們男人延續香火偏要我們女人受苦受累」,到咬牙切齒的「教唆女兒不認爹娘」,再到胡攪蠻纏的「只見年禮不見人」,直把季大匠罵了個狗血淋頭。

  當莫老娘在產房裡時,阿愁還以為她終究是改了性情,如此一聽,便知道,莫老娘依舊還是那個莫老娘。

  這兩年,雖然季大匠夫婦明面上看似跟莫家僅維持著個表面上的關係,其實私底下,季大匠常常偷偷幫著莫家介紹生意的。

  而莫家世代木匠,要說手藝不佳,卻也未必。生意不好,不過是因為他們所住的永福坊原屬貧民窟,左右鄰居多是「今日有酒今朝醉」的渾人,一家子也受了影響,不想著腳踏實地地靠自己提高生活質量,總想著靠偏門財路罷了。

  自斷了從季大匠夫婦這裡打秋風的念頭後,加上季大匠介紹來的生意,漸漸的,叫莫家的生意有了些起色。而人往往就是如此,看不到希望時,很容易就會隨波逐流,從而一路往下。一旦看到希望,便有了向上的動力。漸漸的,莫家的生意雖然算不得怎麼好,但至少一家子的生活再不像之前阿愁看到的那樣捉襟見肘了。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落入貧困之地時,「百事哀」的又何止是夫妻。那莫老娘當初之所以那麼對待莫娘子,卻並不是她對莫娘子全然沒有為母的慈愛,不過是因為家裡的窮困早磨滅了她心裡的柔軟罷了。如今家裡境遇改善了,便是莫老娘心裡依舊計較著利益得失,在這生死之間,她到底還是疼惜女兒的,所以才在看到女兒為了那拐走她的男人難產險些丟了小命後,莫老娘毫不客氣地甩了那女婿一個響亮的大耳光。

  那季大匠頂著臉上鮮紅的五指印,抱著兒子進產房裡去跟莫娘子卿卿我我了。阿愁等不被允許進產房的小姑娘們則依舊留在外面。吉祥等幾個都嘰嘰呱呱地議論著這一夜的緊張,阿愁帶著解了緊張後的睏乏聽著,忽然就感覺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扭頭看到,卻原來是狸奴悄無聲息地過來,衝著別院的方向呶了呶嘴。

  阿愁便知道,這一晚,李穆也在隔壁一直陪著她沒睡。

  等她悄悄溜到隔壁別院裡時,就只見李穆正坐在書案後面批閱著一摞文書。

  過世的老廣陵王只知道吃喝玩樂,將所有公務都丟給了刺史去管。李穆卻是個勤勉的親王,封地郡內的諸事雖不需要他親力親為,他總要做到心中有數的。

  見阿愁過來,李穆推開那些案牘,很是輕浮地拍了拍他的大腿,示意阿愁坐上去。

  阿愁立時白了他一眼,看著他有些熬紅的眼道:「你不必陪著我熬夜的。」

  李穆伸手將她從書案旁拉過來,環在懷中道:「也不僅是陪你熬夜,要做的事太多了。我正在整理前世的那些事。咱們既然到了這裡,而且還要在這裡過一輩子,好歹總要讓日子得過舒坦一些才是。就算不能把這裡樣樣都整得和前世一樣便利,能改進的地方總要改進一二。特別是醫療。萬一將來你生產的時候也遭遇這種驚險,我可受不住。」

  阿愁卻不由想到前世原因不明的不孕,嘆道:「也許這一世我也不能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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