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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了,公司貼了不少錢,那些軟體上不了P2P的台面,只好當小玩意兒一個P一個P的零售。但PeopleSoft、SAP、Siebel、甚至Oracle等公司都有同類產品。經濟熱時,市場比宇宙還大,誰都能分得一杯羹,IT一退潮, VantageSoft舞刀上前,幾個回合就敗下陣來。如今公司的現金越來越少,只好將刀對準了自己,揮淚將這兩個賺不到錢的分支砍了。

  德州和北卡雖遠在千里之外,這一刀下去,矽谷這裡仍是覺到了疼痛。

  「要說我們公司能挺到現在才第一次裁員,已經不容易了,連Siebel都早裁過了呢。」龐彼得安慰著羅如萱,順便安慰自己。

  羅如萱並不需要安慰,她要的是時間和安靜的工作環境。拉姆茲的項目要等著在周末前發布,她做了冷測試,一堆各式各樣的bug,足夠開一個昆蟲博物館。她向拉姆茲匯報,拉姆茲鐵青的臉更鐵青,軟硬兼施地讓羅如萱睜一眼閉一眼。不料羅如萱雙眼依舊瞪得大大的,閃著明察秋毫的靈光,拉姆茲只好交底,讓羅如萱讀碼,再用其它方法測試。

  龐彼得是個戰略理論家,公司突變,他這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便滔滔不絕地向羅如萱兜售兩個小時內總結出的各項心得。丁雯突然神神秘秘地跑來,壓低了聲音說:「快查email!」她破天荒地早早來上班,龐彼得像是白日裡見了鬼,輕聲道:「見了鬼了,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莫非公司裁員也有天氣預報的?我剛剛還在網上,福布斯、CNET和路透都沒得到消息呢,連一些計算機界高人的weblog上都沒登,你是怎麼知道的?」

  丁雯輕輕啐了一聲:「什麼意思,好像我是專門來湊熱鬧似的。再說,這本來就不是小事,你們快查email!」

  信是鄰組的梁棟發來的,標題前打了個感嘆號,表明有要緊的內容。標題是「蘇姍的歡迎午餐聚會」。羅如萱一愣:自己都上班一個月了,和眾人也大都熟絡了,還開什麼歡迎會?她旋即明白,歡迎自己只是個藉口,一定和公司的變動有關。再仔細看那email的收信者,都是部門裡的中國人。若是尋常聚會,她定是要脫逃一次,因為工程師們一旦外出聚餐,都像出籠的鳥兒一樣,沒有再想飛回去的,總是遲遲不歸,她急著做完測試,恨不得連飯都不吃了,哪裡有心思下館子?但這午餐會的名義是歡迎她,又恰在這敏感之際,她不能不去。

  坐進任遠的車,丁雯使勁地嗅了嗅說:「你這裡香噴噴的嘛……聽說你最近談女朋友了,怎麼樣啊?」任遠一急,車子險些沒能發動起來:「你聽誰說的?胖大海,是不是你到處亂說?」「胖大海」是龐彼得的暱稱,他是半路出家的程式設計師,寫起程序來總是bug百出,亂了頭緒,因此很容易著急上火。他老婆孫楠在國內學的是獸醫,人和畜生雖不應混淆,但多少有共通之處,因此她對人體保健也頗有兩招,琢磨出龐彼得是個「熱」體質,便常給他保溫杯里泡胖大海,清涼去火。

  龐彼得搖頭說:「冤枉,哪裡用我開口?就你那點破事兒還想瞞過我們信息高速公路的特級巡警丁雯小姐。」

  羅如萱笑著說:「這是好事啊,恭喜你了。」

  丁雯冷笑說:「沒有不透風的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任遠想了想,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倒想喝點胖大海了,忙說:「沒什麼好恭喜的,剛開始交往,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丁雯不依不饒:「好了好了,不要當我不知道,你們都談了快一個月了吧。這可是在美國唉,一個月了還叫剛開始交往啊?你這八字的一撇想劃多少長啊?」

  任遠問:「你們說,今天梁棟為什麼這麼積極?」

  「你倒挺會打岔的。」丁雯想了想說,「是奇怪,蘇姍上班這麼久了。再說,他應該知道,我們組裡幾個已經歡迎過蘇姍了。」

  龐彼得意味深長地說:「我看,這頓飯不簡單……一定是司徒吉米的意思。」

  任遠和丁雯愣了一愣,一起笑了,丁雯說:「我當你有什麼高見呢,原來是廢話!誰不知道,梁棟放個屁都是他司徒老闆的意思。」羅如萱也聽說了,司徒吉米手下,梁棟最是心腹。

  龐彼得說:「我話還沒有講完嘛!司徒吉米做上PM(project manager,項目主管)後,很少和我們混在一起。公司這一出事兒,他立刻召集我們這些同胞,一定是為他的PM寶座著想,你們倒說說,我們這些下等勞工,對他會有什麼用處?不知道了吧?」

  丁雯那對總皺在一起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但總算擠出了答案:「名單里可是也有李傑瑞啊,他是技術支持和客戶支持的雙重主管,在工程部和市場銷售部兩頭討好。我聽說市場銷售部里那些公關和銷售員,無論老女人小女人,不老不小的女人,都喜歡他,所以他在格雷面前蠻紅的,也許司徒就是想拉攏他。」

  龐彼得有些洋洋自得地說:「不會,不會,要拉攏李傑瑞,找我們這麼一大堆人做燈泡幹什麼?比如任遠和他女朋友一道看電影,會把我也拉上嗎?」

  任遠恨恨地說:「怎麼又繞到我身上了?」

  司徒吉米顯然是個會操心的人,年紀不過四十出頭,頭頂正中禿了一大塊,前額和後腦倒是還有些頭髮。為了不讓頭皮曝光,他曾試著把前額的頭髮往後梳,但前額本也有資源危機,只有稀稀拉拉幾根頭髮能橫亘過那片不毛之地,像幾根電線連接前後腦,直讓人擔心會短路;他也試過把後腦的頭髮往前梳,後腦頭髮雖密,奈何鞭長莫及,只能遮住一半的頭皮,像是油漆匠刷到一半用光了漆,撒手而去。他面龐瘦削,身材矮小,所以經常坐著,很少有人看見他走動。他今天看到任遠等四個人進來,卻破天荒地站了起來,和往常一樣,笑容可掬,更是緊緊握住羅如萱的手,不迭聲地說「歡迎」,仿佛是頭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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