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秦默和李春江同時哦了一聲,秦默跟馬其鳴說,“鄭源跟袁波書記關係密切,這一點三河市的幹部都清楚,本來年初,鄭源就要提拔到市委副書記的位子上,只是鄭源突然變了卦,自己蹬住腿不來,這事才放下了。”

  馬其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話題原又回到袁小安身上。李春江說:“就目前掌握的情況,袁小安肯定跟童小牛一夥有牽扯,還有那個獨狼,也很可疑。我原來以為他只是童小牛的爪牙,但從他追殺朱牤兒這件事上,又覺不是。如果我判斷的沒錯,童小牛一夥現在最想除掉的,不是朱牤兒,是小四兒。可為什麼獨狼偏偏要咬住朱牤兒不放?”

  “朱牤兒到底說過沒,他跟袁小安有什麼瓜葛?他怎麼能認識袁小安?”秦默還是覺得朱牤兒的話不可信。長期跟這些人打交道,秦默有了一種無意識,總覺得這些人信口開河,啥話都敢跟你瞎編。過去好幾個案子上,他就吃過這種虧,讓一些子虛烏有的假線索弄得團團轉,到頭來才發現,這些鄉下來的受害者最敢拿想像力說話,天上地下的都敢說。

  “這事我還沒來得及問。不過,我相信朱牤兒這次不會說謊,這孩子也夠苦的,妹妹死了,自己又幾次險些死在獨狼手上。”說著,李春江心裡的同情便漫到臉上,朱牤兒的遭遇的確給他觸動很深,幸虧這年輕人機靈,腿又跑得快,要不又該多出一條人命。

  “好,接下來我們分頭行動,春江你儘快搞清楚朱牤兒,老秦你負責收審王副。對童小牛,我們也不採取動作,就把他關在看守所,看下一步還能引出什麼。”

  馬其鳴話還沒說完,秦默打斷他問:“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潘才章的去向,到底是誰把他帶走了,怎麼這事連我也給蒙了?”

  馬其鳴神秘地一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記住了,在我這兒有些事得保密,可你們不許,必須有啥說啥。”

  秦默有點不甘心,嚷:“這不公平。”說完又覺失言,嘿嘿地笑了笑。

  朱牤兒現在住在三河一家賓館,由專人照看。經過兩天多的休息和調整,已從驚嚇和飢餓中緩過神來。日子跟日子就是不一樣,想想兩天前還在工地上受罪,朱牤兒心裡真是百感交集。

  陪他的是一名叫馬才的警察,很年輕,警校畢業不久,剛分來時在李春江手下做內勤,小伙子人很機靈,也本分,李春江對他印象不錯。

  經過兩天的短暫接觸,馬才好像已對朱牤兒有了看法。朱牤兒表面上落魄潦倒,很值得同情,但你真要同情他,又覺不是那麼回事兒。昨天晚上,朱牤兒不停地問馬才:“公安局到底有沒有獎金,聽說現在報案都能拿獎金,案越大獎金越高。”馬才說不知道。朱牤兒說:“你是警察,這事咋能不知道?”馬才被他問急了,隨口說:“可能有一點吧,不過具體數目是多少,我真的不知道。”朱牤兒看上去有點掃興,過了一會兒他又問:“李局長到底在公安局有沒權力,說話算數不?”這話問得馬才驚起了眼神。朱牤兒笑笑,蠻不在乎地說:“都說三河市公安局吳達功說了算,我就是想問明白,到底李局長權大還是吳局長權大?”

  “你問這些幹什麼?”馬才的目光已不像先前那麼同情了。

  “沒事,這不閒著嘛,跟你隨便說說。”朱牤兒訕訕的,很顯然,他是想知道答案的。

  馬才的任務只是看好他,照顧好他的生活,再就是負責他的安全。別的李春江沒交待,馬才也不敢多事。所以朱牤兒問他什麼他都儘量回答不知道。可朱牤兒不但喜歡問,還喜歡講。大約是覺得現在安全了,沒人敢追他殺了,話便多起來,多得近乎令馬才煩。他忽兒跟馬才講看守所的事,忽兒又講怎麼從獨狼手裡幾次逃命,有次他險些要把獨狼放倒了,可惜又沒放倒。見馬才瞪眼,他猜到馬才不信,便強調道:“別看獨狼凶,其實要是真幹起來,怕他還不是我對手。不過這傢伙手下有人,人多你就沒辦法,就得逃。”

  “哎,聽說獨狼有個弟弟,就是死在看守所的,這事兒你知道不?”朱牤兒問。

  “不知道!”馬才恨恨的,口氣已很不友好了。

  “也有說不是死在看守所,好像跟你們警察有點關係。”朱牤兒想哪兒說哪兒,一點不在乎馬才的神情。馬才只好打斷他:“有啥話你等著跟李局說,我們有紀律,不能跟你多談。”

  “看你這人,說說話有啥了不起,紀律還能管住人的嘴?”朱牤兒很不高興,不過接下來,他的話少多了。

  等到真要他說話時,朱牤兒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幾句。李春江也有同感,接觸了幾次,他發現,朱牤兒的眼神飄飄忽忽,在跳,在閃。說的話也隨著眼神東一句西一句,讓人摸不著頭緒。這時候李春江才相信,秦默說得沒錯,跟這些人了解情況,還真得小心。

  “朱牤兒,你好好想一想,到底見過袁小安沒?”

  “見過,咋沒見過呢,我保證。”

  “哪兒見的,什麼時候?”

  “省城,他跟獨狼喝酒,不,是喝完了,他們要分手,正好讓我給看到了。”

  “這話你說多遍了,我是問,最早你是哪兒見的袁小安,你又怎麼知道他是袁小安?”

  “這……”朱牤兒一陣猶豫,過了一會他抬起頭,問李春江,“我要是說了,你們不會告訴他吧,這可是大秘密呀。”

  李春江哭笑不得,他真是想不到,這個深夜撲到他腳下求他救命的農民工,怎麼處境稍稍有點好轉,就變得不像他自己了。

  “朱牤兒,我不是請你來住賓館的,應該說什麼,我想你自己清楚!”李春江加重了語氣,表情也一下嚴肅起來。朱牤兒果然有點怕,結結巴巴道:“我……我是在賣血的時候,見……見過袁小安。”

  據朱牤兒回憶,第一次見袁小安是在小四兒請他吃過飯後。那天從餐館走出來,小四兒又帶他到商場買了套西裝,穿身上不倫不類的,朱牤兒自己都覺彆扭。小四兒怕他反悔,要帶他到賓館簽合同,簽了合同誰要敢反悔,就到法院打官司。一聽打官司,朱牤兒有點怕,心想不去了,還是賣血保險。可他又捨不得小四兒說的那筆錢,那可是筆大數目,是他朱牤兒打一輩子工都掙不來的。就這麼猶豫著,腳步子一輕一重,跟著小四兒到了賓館。那是朱牤兒人生頭一次走進賓館,感覺天旋地轉,新鮮得了不得。正四下瞅著,小四兒拽了他一把,惡狠狠道:“瞅啥瞅,眼睛再不老實,讓你當瞎子。”朱牤兒不敢了,很老實地跟著小四兒進了屋子。

  是308號, 朱牤兒記得很清楚,進門時他清晰地看見,門上標著房號的銅牌牌發出一種光,耀眼、奪目,是鄉下的他從沒見過的。他打心裡記住了這個308,心想有天自己也能住上這樣的賓館,那該多美。

  簽合同其實就是讓朱牤兒寫一張保證,保證按小四兒說的做。小四兒丟過來一張紙,煞有介事地說:“寫,按我說的,全寫上。”朱牤兒這時才感到小四兒的可怕,這種可怕一半來自於小四兒的威風,另一半來自朱牤兒對這種環境的恐懼。他顫顫驚驚提起筆,小四兒說一句他寫一句,就跟寫賣身契一樣,還沒寫完,頭上的汗便雨點一樣往下落了。




章節目錄